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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来人走

故事写完之后,我曾试着刷新过他的微博,却再也没有更新过,挣扎很久之后我也尝试着给他发过私信,都没有得到回应,那个微博的主人带着他人生的故事,不知流浪去了何处。从此,杳无音讯。可怜我老人家在他留下的故事里唏嘘不已,这个世界呀,总有人要带着遗憾耿耿于怀,总有人带着遗憾度过余生,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不过,聪明如我发现了发家致富的好点子,欣喜若狂,那就是从今以后,我除了卖手链还可以提供收听服务,也就是听听那些失眠者的故事,隔着屏幕,拥有着陌生人的身份保护,从情感上站到高位,进一步扩大我的市场,钱啊钱啊,一定会滚滚而来。想到此,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美好人生仿佛对我敞开了怀抱,大声说着,来吧,来抱我吧。

说干就干,我蹲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写了一堆文案,黑漆漆的屋子里好像有一束光打在我的身上,自带光环气质的我从此肩负起拯救失眠者的重任。一手让众人平身一手手握重金,好不惬意。我扬了扬身后的无形披风,觉得自己又高大了许多。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我蹲在椅子上对着屏幕蹲得我直发麻,这年头生意不景气,难啊。我索性躺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型,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然而我还是毫无睡意。从枕头底下抽出眼罩和耳塞,全副武装,可是睡意依旧等不来。我就这样眼巴巴看着天花板,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手指擦掉,嘴角上扬,明明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抗议要睡觉,大脑还陷在回忆里不停旋转着,我手指头指着大脑,自嘲到,

“你呀你,白瞎是个指挥官了,谁都不听你的,不如你放弃抵抗,好好睡一觉吧。”

大脑给了我一个白眼,我想象着身体里每个细胞和大脑越吵越烈的场景,格外滑稽。当深夜愈静我已习惯跟自己对话,上演不同的剧目,权当自娱自乐。

消息提示音响起,我从自己的剧场出来,赶紧坐了起来,饭钱来了,当然要积极,我开心的点开对话框,拿出来专业的态度回复着,

“手链多久能发货?”

“亲,现在就能给您发货,但是要等到明早快递小哥上班以后才能送出去,但是同城一般当天就能到。”

“你怎么知道是同城?”

“额……我就是随便举个例。”

“那你能保证不泄露我的半点信息吗?”

“那是当然,您看看我在这行已经很多年了,这么多好评不是假的,我拿我的信誉保证我肯定会为我的顾客保密,提供最好的服务。”

“好吧,那给我拿两条。这手链有什么讲究吗?”

“戴着就行。”

随着进账提示音响起,我想起可以连续几天吃各种有肉的外卖,不自觉的哼起了歪歌,

“我要吃大鸡腿,一只不够,再来一只,两只,三只,四只……香喷喷的大鸡腿啊,世上最美味。”

从架子上拿出两个礼品盒装好,填写送货单,看着这名字有种熟悉感,正在搜索是否认识时,屏幕那端又发来了消息,

“要是手链不管用,你就等着我报警吧。”

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火辣辣的顾客,来者不善,我小心陪笑着,

“亲,月亮石有助睡眠,放松情绪的作用,是业内公认的助睡眠最有用的辅助力量。”

“这些说辞你自己留着吧,我只看结果,要是没用你就等着警察敲门吧。”

“亲,您这么说真是为难我了,这世界上医术再高超的专家也不能治愈所有疾病啊,手链也是辅助,您自身也要跟着调整心态啊。”

“调整?那我自己都能调整了,我还找你买什么手链!”

“亲,您别急啊,您可以先试戴一段时间再反馈结果,而且我店还提供一次免费的塔罗牌问卜,您可以先占卜问问。”

“那个就算了,我从来都不信那些。”

你不信还要来买手链,这不是傻子吗?我心里骂骂咧咧,嘴上还是笑嘻嘻,

“那您可以试试我们店新增的免费服务————树洞服务,专属于您的空间,您可以毫无避讳任意发泄,我们只负责保管这些秘密,减轻您内心的负担,更有助于您调整自己,更有利于您入眠。”

“你个骗子,是被我说心虚了吧,你这套我早就试过了,心理医生都看了不少,也没用,况且人家都是专业的,你一个业余的你能起什么作用。”

“心理医生更加专业,可是我们树洞服务就是看重私密性啊,您看啊,您和我不认识,也不用见面,更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影响您的生活圈,而且呀,老话说药医有缘人,同样,就因为我们只是靠着网络联系,您大可把心里所有情绪丢给我们,您看,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我们的顾客能尽快摆脱失眠,摆脱绝望,享受生活呢。最重要一点,就因为我们不是专业心理医生,所以我们才是一个专心的听众,不会想着去分析您,去揣测您,真正做到一个听众的本职,让您一吐为快。”

“胡说八道,你个大骗子。”

我的耐心真的都快用完,正想着拒绝交易,想着等着我的鸡腿,我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失眠多痛苦我是知道的,因为我也是失眠者之一,所以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失眠,我想你也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眠,可是这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人能真正倾听你心里的故事,你就当我是一个永远不会见面的树洞尽情发泄不好吗?手链不买也没关系,网络姻缘一线牵嘛,就当缘分一场,说完回到各自生活,我做这些纯粹只是想与你一起分担一点而已,是我善良,我这人没办法做到冷眼旁观。”

“不会冷眼旁观吗?哎……要是人人都不会冷眼旁观,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那一端终于放下负担,缓缓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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