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完毕,张仲坚叫来酒保结了酒饭帐,三人便起身离开酒馆,上马沿河向南行去。走了大约五六里路,前边出现了一大片绿意葱葱的油松林,泼了绿色染料似的,在阳光下发着绿光。三人纵马穿行在林间小道,路上满是一人多高的蒿草格外茂盛,各色各样的小花点缀其间,迎风而笑。
忽然一只红色的锦鸡,扑啦啦的从草丛中飞起。张仲坚见状,一抬手便从袖筒内甩出了一只袖箭,只听得“嗖”的一声,将那飞入半空的锦鸡射落。李沁飞身下马,跑入草丛中寻摸了一阵,便把锦鸡拾起。他跑回到李靖二人面前,嘻嘻笑道:“托二位哥哥的洪福,小弟今晚又可享用一顿大餐。“李靖二人听罢,也放声大笑起来。
张仲坚看看四下无人,便指着树下的一堆乱石说到:“二位贤弟,时间尚早!我观此处风景甚美,不如你我三人在此地叙谈叙谈。“李靖和李沁便依言随着张仲坚分别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三人坐定,张仲坚便对李靖笑道:“李靖贤弟,你刚猜的没错,哥哥我正是墨家之人。”
李靖拱手陪笑道:“大哥,我常听舅父提起,您本是前朝武术大家羊躭的弟子,和兄弟的舅父本算是同门。大哥怎么又转投到了墨家的门下?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张仲坚微微一笑,说到:“贤弟猜的不错!十年之前,某家中确有一件大事发生。某家兄长因私怨为仇家所害,那仇家甚是狠毒,兄长一家五口竟无一幸免。那时,哥哥我学艺小成,归家后听得家中竟发生如此惨案,不由得气血上涌、心胆俱碎。某家打听到了那仇家的姓名便寻访天下,发誓今生今世必报此仇。一年之后某家终于在洛阳寻得此人,杀兄灭门大仇焉能不报?愚兄一见到那人,便立即出手,可是万万没想到,此人武功之高远胜于我,只战了三十几个回合便将我打的口吐鲜血。某家见机不妙,立刻远遁,那人也未追赶。”
“某家逃回家中,在床上静养了三个月,暗思此人武功如此之高,实在是难报此仇。伤养好以后,某家便寻到了师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家师听了某家之言,沉思半晌才道:‘你那仇家我也听说过,此人武功尚在我之上,为师也无法帮你。不如这样,我给你写一封信,你拿着此信去益州亦城山寻我一好友。我那好友乃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若他肯传授你武功,你的大仇倒是有望得报。’某家便持了师傅的书信去了益州。”
“天可怜见,我到了益州后,很快便寻到了那位高人,他见我拜师之意甚是诚恳,又碍着师傅的情面,便答应收我为徒。恩师原本是墨家一绝顶高手,又得羊师同意,也就此投了墨家门下。”
李靖听罢,眉头微皱,沉吟了一下问道:“大哥,我方才看你衣角处绣着一幅图,若是兄弟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传说中的‘七日图’吧?”
张仲坚微笑答道:“兄弟好眼力。不错,正是那此图。”
李靖讶道:“墨家之人,能身具‘七日破天图’者可是寥寥无几,大哥身怀通天之能,想是大仇已然得报了。”
张仲坚苦笑一声说到:“那也未必!不瞒兄弟,我那仇家武功高强且又势力极大。我在墨家学成武艺出师,这么多年来曾于他交手三次。没想到那人也是武功大进,我二人交手均是不分上下。这一年那人更是如施了隐身术一般,我便寻各地却找他不得。我此次本是来长安探寻一番,没想到却在此地得遇两位贤弟。”
李靖忙到:“大哥,既然还未报的大仇,那兄弟也来帮忙如何?也算是兄弟的一份心意。”李沁在旁听了,也赶忙说到:“二哥说的是,也算兄弟一个。”
张仲坚摇头笑道:“两位兄弟的心意哥哥我领了,只是这是自家的事情,哥哥我不想假手他人。”他说的语气甚是坚定,丝毫没有推托之意。
李靖还想再劝,李沁虽然和张仲坚相处时日不长,但看出他是个果敢刚毅的性子,便出口说到:“二哥,既然大哥这样说了,就照着他的意思办吧。大哥本领高强,就算没有你我帮忙,想来也能尽快办妥此事。”
李靖也知不好再劝,便也点头答应。李沁又道:“大哥,你我刚刚结拜,兄弟着实不舍得与你分开,不如咱们兄弟回到客栈多盘聚几日。小弟的功夫着实差的厉害,我可是想好好向大哥请教一番。”李靖听了笑道:“三弟这话可说到愚兄心眼里了,大哥兄弟也正有此意。”
张仲坚也不忍与他二人就此分别。见两位结义兄弟这样说,便点头答应。兄弟三人起身上马,打马扬鞭的回到了灵石旅邸。客栈内众人见三人去而复返,心中都甚是欢喜,众星捧月般将张仲坚迎到了大厅。待众人落座,李靖便将张仲坚的身世来历以及三人结拜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番。众人听了大是赞叹,纷纷起身拱手相贺。王文度又忙叫来店里的伙计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席间李靖将王文度、王君可及张出尘一一引荐给张仲坚,众人相互又是一番见礼、寒暄,好不热闹。
众人吃酒到了夜深时分,便纷纷告罪离席回屋休息,只剩下兄弟三人。此时,李靖才道:“大哥,你武艺高明,能否指点小弟一二?”张仲坚笑道:“愚兄只是痴长贤弟几岁罢了。论起武功,愚兄未必就比贤弟高明。”
李靖微微一笑说到:“大哥太过自谦了。”说罢,伸出右手,用筷子急夹张仲坚面前的酒盅,口中说道:“大哥,你的酒喝完了,让兄弟再帮你满上一杯。”他出手快如闪电,转瞬间筷子已然来到张仲坚面前。
张仲坚说了声:“来的好!”只见他不慌不忙的用筷子将酒盅向右一拨,李靖那迅捷无比的一夹已然落了空。他随手一翻腕子,用筷子向李靖的手腕点去,口中说道:“贤弟不必多礼,愚兄实在是喝不下了。”
李靖心下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张仲坚竟会如此出招,他忙缩手变招却是已然不急了,顿时觉得虎口一阵酸麻,手一松,筷子便落到桌上。
二人出手、变招均是极快,把个李沁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一路行来,李沁也经常向李靖讨教武功,只觉得李靖的功夫已然是不同凡响。李靖刚刚出手之时,李沁以为二人至少需要几十个回合方能分出胜负。可他万万没想到,只一个回合李靖便已落败,不由得对张仲坚敬佩万分。
见识了张仲坚的武功,李靖也是佩服不已。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李靖起身拱手向张仲坚说道:“大哥武功强我十倍,小弟甘拜下风。”
张仲坚赶忙起身拉住李靖笑道:“贤弟武功极高,只是一时不慎而已。愚兄这次是取巧了,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李沁在旁说到:“二哥莫要气馁!大哥的武功虽高,但你的功夫也不差啊!咱们死磨硬泡的缠着大哥,让他把一身武艺传授给你我二人,岂不是更好?”李靖二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当下,李靖和李沁便将武学中的不明之处向张仲坚请教,张仲坚则是有问必答,他二人受益匪浅。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又聊了一个多时辰。
谈话间,张仲坚问李靖:“二弟,你今后有何打算?”
李靖略一沉吟说到:“原本兄弟只想和出尘遍游天下,逍遥一生。但听得大哥和三弟之言,兄弟我打算想先找个容身之地,看看天下形势再做打算。兄弟来长安之时,得遇一位文士。此人名叫刘文静,其见识广博,胸怀韬略,小弟甚是佩服。他曾言荥阳郡太守李渊乃是当世豪杰,让小弟前去投奔。兄弟准备此间事了之后,便去荥阳拜访李渊。”
张仲坚闻言道:“李渊此人愚兄也曾有耳闻,却也是个贤德之士。”他又扭过头来问李沁:“三弟,你有何打算?”
李沁口中答道:“小弟打算随二哥去荥阳看看。”心中想:“唐高祖李渊这棵大树,小弟我可一定要抱住了!”
张仲坚抚着胡须,微微一笑说到:“三弟,你虽然年纪幼小,但却聪明伶俐,武功和学识也是不错,但要是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却是略显不足。这样吧,大哥带你去拜见一人,求他收你为徒,将来文韬武略学成之后再出山建功立业,你看如何?”
他看李沁并不答言,而是扭头望着李靖,便对李靖说道:“二弟,你看大哥如何?”
李靖对李沁极是喜爱,要和他分别着实舍不得。但李靖知张仲坚之言对李沁大有帮助,于是点头答应道:“大哥所言甚是。”
他抚摸着李沁的头顶,慢慢说到:“等兄弟长大了,随时找哥哥,你我二人再不分离,你看如何?”
李沁虽然和李靖相处时间不长,但李靖此人宅心仁厚,待人极为诚恳,和他分别却着实舍不得。但他听李靖也这么说,也知此举对自己大有好处,心下犹豫不决。
正在此时,华天真人的声音却在他脑海中响起:“小友,答应便是。今后若想做成大事,若无真才实学却是不行。你运气极好,将来有此人相助,必能成大器!哈哈哈.....”
李沁听他笑得如此开心,心中无奈道:“别看现在笑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他起身拱手对张仲坚说:“既然大哥和二哥都这样说,小弟答应便是。”
此事定了,三人便不再多言。张仲坚便又向他二人讲了些江湖秘闻及天下之事,三人直说到天光放亮,才回房休息。
众人便在客栈相聚了五日,到了第六日,一大早张仲坚和李沁便去街头采买好路上所用之物,又回客店收拾完毕后,便起身向众人告辞。李靖和张出尘着实舍不得李沁,几人又拉着手叙谈多时方才一一惜别。
众人将二人送到镇口,李沁回身拱手说到:“二哥、二嫂,众位哥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止步莫要再送了。”
张仲坚也说到:“众位请多保重,他年自有相见之日!”
二人飞身上马,李沁拱手说道:“今昔离别经风雨,他乡再会仍少年。二哥、二嫂请多保重!待我学成之后便去找你们。”说罢和张仲坚打马绝尘而去。
李靖望着二人的背影,抚须道:“三弟聪慧过人,此去又得遇名师,今后必成大器。”张出尘也点头说道:“你兄弟三人皆是人中龙凤,他日若得机遇,那将会是怎样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