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慌,还有没有规矩了!”声音冷冽,一个人影挡在了这名弟子的身前。
这名弟子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平台之上,正要往前走。突然抬头一看,一个他平日里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此时却是奇怪,看见此人如同见到了主心骨,也不怕被骂了,他说,
“长老,弟子有要紧事要禀报。”
“天大的事情也有个师门给你顶着,慌个什么劲。”被称作长老的人说。他其实更常被尊称为四言长老。
这名弟子听了,只能强压激动的心情,缓了口气。
在四言长老审视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恢复了往日里作为道城宗弟子的从容,至少是努力装出来地从容,说道,
“各大宗门打起来了,山脚下的营地已经乱做一锅粥了。”
“什么!”四言长老身子一个趔趄,他又说,
“胡说,各大宗门无缘无故,怎么会在大会召开之际,贸然打起来!”四言长老有些不可置信。
这名弟子顶着四言长老锐利的目光,详细地说了自己所见所闻,四言长老不敢怠慢,看着眼前的这名弟子。他记得是道城宗内,天道门——掌教南须子门下的弟子。
虽然这人平日里不太受掌教——南须子喜欢,发配到他手下做事,但好歹是掌教门下,四言长老爷也没有太过欺负。
但也量他也不敢做出欺骗自己的行径。
四言长老,在道城宗内多如牛毛的长老中,也是独一份的实权派人物。
他有自信,对方不敢欺骗他,况且是在四海仙山大会召开在即的节骨眼上。每个弟子都知道这次盛会对于道城宗意味着什么。
更深层次的原因,主要是他被南须子任命为道城宗内戒律维持的长老,也就是执法长老。
道城宗内部分为天、地、玄、黄四门,四门独自运行,也分归各个掌教管理。当然,四门内部也有自己单独的执法长老。
但只有四言长老具有道城宗内部,跨门执法的权利。
这是南须子赋予他的权利。这权利,纵使是其他三门的掌教也不具备。
当然这也是南须子这个宗门掌教权利的延伸而已。
由此可见,四言长老是南须子心腹中的心腹了,不然也不会安排他执掌这么一个位置,其地位俨然是南须子以下的第二号人物了。
对于道城宗普通弟子而言,掌教——南须子不可能天天见到。但四言长老却是经常可见。
他自然也成为道城宗所有弟子眼中,如同梦靥一般的存在。
当然,也只是针对大部分普通弟子而言,少部分人例外。
四言长老得知了消息,权衡之后,考虑到涉及其他门派,他也不敢擅专。
刚刚派出去的两个弟子,只回来一个。由此可见,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他被派来负责四海仙山大会的秩序,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第一责任人,如果大会没法顺利举行,他是要付很大的责任的。
“执法弟子听令。”
“在,长老。”
四言长老身后出现一群身形魁梧,纪律严明的弟子。
“凡有擅离山道的弟子,一律废除修为,逐出山去”。
“是。”身后二十几人的弟子齐声回答。听者无不愕然,要知道,道城宗轻易不驱逐自己弟子的,更别说是废除修为了。
既然已经拜了山门,就有恩情在。既教你成材,又把你废除掉,这实在是得罪人的事。
由此可见,四言长老也是急火了眼,怕再出乱子。
“凡有其他宗门中人,恶意冲撞山门,一律捆绑。”
“是,弟子领命”。闻者自然懂了四言长老的意思,看来还没彻底疯掉,知道对其他门派的人手下留情。
四言长老吩咐完执法弟子,自己往着帝雪峰的山巅极速而去。
只剩下山道上五百名弟子,如芒刺在背,时时觉得头顶有一把利剑悬挂,随时会掉下来。
“姚师兄,你说等会如果其他门派的人杀了过来,咱们打不过怎么办?”葛存续问。
“能怎么办?跑呗。”姚师兄回答。
“可四言长老说了,擅离山道,就要被废除修为!”葛存续说。
“你傻啊,平日里大家都说你是天才,怎么这时候糊涂了。如果下面那些人真昏了头脑,杀过来了,谁还有空来管你?后面的那些家伙能架得住吗!”姚师兄回答,见葛存续还不放心,他又劝解,
“我听说啊,小道消息。这些执法弟子只是刚刚筑基的弟子而已,没有更高阶的修为了。我们这些人要跑,他们几个拦得住?”他想了想说。
帝雪峰,是道城宗天道门之所在,也是道城宗掌教道场所在。所以这里也是被称为道城宗最机密的地方。
没有掌教的特许,即使是作为执法长老的四言,也只能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跑上去,不能御剑飞行。
这个时候,四言长老的表情告诉我们,他有多痛恨这条规定。
因为即使是跑,作为筑婴境最后一重——化婴期的高手,在帝雪峰这种崇山峻岭间行动,也是有些困难。
倒不是四言长老修为不够,对身体没有足够的锻炼,实在是因为道城宗的先人觉得禁止飞行也颇为不安全。
所以在必经之路上,设置了重重的关卡,种种阵法限制。想要顺利登顶,没有掌教的指点,无异于普通的凡人爬上去。
终究,四言长老还是上到最高处。只不过累得够呛,一点也没有了作为“二号人物”的威风。
他抬头一望,入眼处正看见道城宗的至高权利中心——矛神殿。
说是殿,其实在他与矛神殿之间,还有许多进院落,不经过层层的盘查和关卡,是到不了矛神殿的。
“长老,请出示你的令牌。”第一道关口,有弟子先是恭敬施礼,才问。
四言长老有些不耐烦,可还是乖乖地去拿。手摸到了腰间的储物袋里,傻眼了。
“咦,怎么没有了?”四言长老有些疑惑。平时,他都把令牌放到储物袋里了,今天因为事情繁多,他就挂在了腰间,怎么一下就没有了呢?
“长老,可有什么不对?”那名弟子问。
“额,今日我令牌不小心掉了,你先放我进去,我有要事跟掌教商量。”四言长老说。
“不行,长老,没有令牌,没有掌教的传唤,我们也不能放您过去。”弟子回答,很无奈但坚持道。
“我跟你说了有要事,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跟我纠结这个!”四言长老瞪眼看着对方。
“长老,你别让弟子为难,这规矩可是祖师爷们定下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偷偷溜进山……”弟子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脸上“啪”的一疼。四言长老给了他一巴掌。
“什么东西,老子让你滚开就滚开,给你脸还不要脸了!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四言长老说。
“长老这可是你说过的。”那名弟子带有了哭音。
“滚开!”四言长老一脚踢了过去。旁边的另外一名弟子赶紧过来拉住了这名被打之人。
“少说些吧,非要惹他做甚!”等四言长老进了门,旁边那人才说。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因为拍马屁拍得好吗?这才当上了执法长老的位置,又不是凭借实力。”那名被打的弟子很不服。
“你再不闭嘴,我可要溜之大吉了,免得被你连累。”
那名弟子这才安生了一些。
四言长老一路走来,有了前院弟子的遭遇在前,后面把守的弟子都不敢多阻拦了,他畅通无阻地就到了矛神殿前。
当他走到了矛神殿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是大吃了一惊。
因为里面并没有端庄祥和的氛围,更像是普通人在市集吵架。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这里是哪?这里可是道城宗的主峰主殿之上。
在里面的人不是本宗门的掌教和元老们,就是其他门派的掌教,来的可都是大人物。
“他妈的,巨力门,不要以为你们力量型修士有多厉害。别的门派怕你们,我们万毒门可不怕。你们别以为昨晚偷偷在暗地里偷袭我们,我们不知道,你们就以为得逞了?不可能!”一个有气无力脸色蜡黄的老者问。
“万毒门的老毒虫,你哪只狗眼睛看见是我们来偷袭你们了。你们那点家底,恐怕只有神侏门的人才看得上吧。”另外一个站得比较远,身材魁梧的家伙回答。
其他人听了已经是哄笑一片,有些都直不起腰了。
“怎么了,还瞧不起我们神侏门吗!不信,我们比划比划。让你看看我们都有什么宝贝,你们才是来捡破烂的!”一个坐得最高的矮个子说。
神侏门的人说话被忽略了,没人理他。
“我们有证据,你看这衣服和配剑可是你们的!”老毒虫回答。
他随手就丢了件比常人大一号的道袍,上面还有巨力门的特殊门型标记。
“污蔑,纯属污蔑。我也有你们偷袭我们的证据!”巨力门的掌教,拿出了更多的门派衣服和兵器。
其他门派的掌教看见自己被牵涉进去,也加入了吵闹之中。
每个宗门都说自己被偷袭,损失惨重,定要向对方讨回公道。
四言长老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敢情昨晚山下真的发生了事情。
各个门派都在一夜之间被偷袭被抢,这种事情在以前从未有过的。
掌教们况且如此激动,更别说那些门下弟子了,肯定是打起来了。
其实四言长老也是想多了,他们之所以打起来还是另有导火索的。
“好了,各位道友,请听在下一言。”在殿当中盘膝坐着的是南须子。
他今日本是素色天尊服打扮,说不出的威仪,气度不凡。俨然有飘飘欲仙之感。
可现在矛神殿沦为了各大门派掌教争吵的菜市场,压根没人听他的。饶是南须子修养再好,也有些压不住火。
“诸位道友!”
南须子的话语声如洪钟,以他为中心,迅速地荡漾开。震得所有人的身形都是一颤。
大多数人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身处天下第一仙门的大殿之上,不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容不得自己撒野。
再说了,与南须子的修为相比,他们中少有人可以比肩的。
他们都震惊于南须子修为的深不可测,可还是有人不在乎,阴阳怪气地说,
“你们道城宗现在倒出来装好人了,我看这事就是你们做的。除了你们道城宗,我们家家都有损失,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有人在人群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