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计划好的返程日子因为我的“丢魂”事件而被耽搁,爸爸也肯定在预先定好的日子去接过我们,但是一定是没有接到的。
在我康复的第三天,妈妈和舅妈决定要回家了,大早上我们吃了早点,妈妈和舅妈把我和弟弟裹得严严实实的,三姨夫找来一套毛驴车,我们大致收拾了收拾就准备启程了。
我和弟弟兴奋的早早跳上了车,妈妈她们开始依依不舍的道别寒暄。
三姨抱着最小的妹妹,抹着眼泪:“大姐,大嫂,你们路上慢点啊!”
三姨夫边忙着往车上搬东西边清点:“大姐,大嫂,这是苹果,这是梨子,这是……”
妈妈抹着眼角深情的看着三姨和小妹妹:“三个儿,有时间一定要回家看看啊!爹和娘年龄越来越大了,全家只有你离得远,他二老最常念叨的就是你。”
“嗯,大姐,我知道,抽时间我一定回去!”三姨抽噎着,小妹妹不明白妈妈她们为什么要哭,也跟着流出了眼泪。
舅妈边帮着三姨夫往车上装东西边推辞着:“老三女婿,东西太多了,我们两个女人带着孩子拿着也不方便呀!”
“大嫂,这就没有了!知道你们拿着不方便,所以都打包好了!”
这时候赶车的大爷回头朝我们喊了一声:“大海,时间点差不多了,咱赶紧上路吧,要不一会误车了!”
“行,大姐,大嫂,咱们赶紧走吧!”三姨夫答应道。
晃晃悠悠的小驴车带着我们再山沟沟里颠簸好长时间,这期间我似乎是睡了一觉,但又感觉没有睡着,反正当赶车大爷将车听了之后,我们已经到达那小小的火车站了。
等车到来的间隙,我们还是进了车站里那间小小的黄色屋子。
进了屋子之后依然是我们来的时候那位叔叔在屋子里,看到我们进来之后,他热情的站了起来迎接我们,或许是这位叔叔的记性好,也可能是这个车站的访客少,那位叔叔一眼就认出了我们:“哟,这是着急着回啊?忙啥,不多住几天?”
妈妈边掏钱边说:“得回去过大年了,来,大兄弟,买两张回市里的车票。”
妈妈的这一举动令叔叔有点不自然,他搓搓冻得有点发红的手,不好意思的说:“大姐,你有所不知,咱们这里是小站,不卖票,您哪,只能上车补票了。”
“啊?上车补票?那么长的车厢,补票得去哪啊?”舅妈听说要上车补票,不解的问道。
那位叔叔听舅妈这么一问,憨憨的笑了笑:“您哪,不用找,列车员会在每个车厢问的,走到您哪,你告诉他从哪上的车就行了!”
赶车的大爷站在炉子旁边,边烤着火边说:“你们就记住,买的越近越省钱,我上次去市里,就是买的进市前一站的票,省下不少钱呢,你说对不?”大爷说完话还调皮的看了看车站的叔叔。
穿制服的叔叔听到大爷这么一说,立刻板起脸孔:“你这家伙,铁公鸡啊?你这叫逃票知道吗?是违法的,小心公安抓你!”
那赶车大爷也不示弱:“嗨,这你怪不得谁,谁让你这不卖票来着。”
正在说话的当间,办公桌上不知道什么东西刺啦刺啦响了几声,叔叔拿起一部带着两个灯的手电筒似的东西说到:“车快来了,咱们准备上车吧。”然后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烤火的大爷:“还不赶紧过来帮着搬东西?铁公鸡,回头再收拾你!”
赶车大爷懒懒的提起一个箱子,不屑道:“你还能把我吃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铁路边上,长长的铁路向两端蔓延着,由于每天有无数的列车经过两条铁轨被磨得雪白,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白的刺眼。
“呜~~~”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看来车是要到站了,我提起一包东西准备着上车,这时穿制服的叔叔抬起手腕,扒开厚厚的衣袖,费力的漏出了腕上的表看了看,又向着鸣笛的方向望了望,自言自语道:“不对呀!”
三姨夫站在他身边,听到了他的话后忙问:“什么不对?怎么了?”
“这个时间点是没车的!今天早了难道?”叔叔说到。
三姨夫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掏出自己的电子表看了一眼:“是呀,还应该有十几分钟车才到,怎么现在就鸣笛了呢?”
“呜呜呜~~”三姨夫的话音刚落,只见一辆跑的飞快的列车向着我们的方向走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伴着一阵强烈的风,列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没有停下来的火车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为什么这车居然没停呢?
制服叔叔忽然若有所思的说到:“有可能是临时调度。”
赶车大爷听到叔叔的话不依不饶了:“啥叫临时调度?临时调度你怎么不知道呢?”
“你们没听到我桌子上那会咔嚓咔嚓几声吗?我的电台经常信号不好,我习以为常了,每次咔嚓咔嚓一响就意味着车要来,我就准备接站了。”叔叔让赶车大爷这么说,一下子变得连说话的都很不自然了。
赶车大爷是个急脾气,听到说书这么一说,更来了劲:“你别咔嚓咔嚓了,车能不能来?几点到?”
叔叔低下头:“这个,我也说不好了,再等等吧,一般临时调度不会很长时间的。”
“等?等不到,驴饿了!”说罢大爷点着一根烟,不耐烦的抽了一口。
三姨夫也都点着急了:“这车今天能来吧?”
叔叔点了点头,自信的说:“肯定能来,只是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了。”
听到叔叔这么一说,舅妈忙问:“等多长时间?我们到了市里还得赶回县里的车,不会误了吧?”舅妈转向妈妈,着急的问着。
“大姐,你们放心,最多不超过一个点!”叔叔显然很尴尬了。
妈妈看了看表:“一个小时的话应该误不了回县里的车!”
弟弟有点忍受不了了,嚷嚷了起来:“好冷,我要进屋,火车怎么还不来呀?”
舅妈安慰道:“刚子听话啊,咱们现在可不敢进屋子里了,谁知道车什么时候能来?万一车来了咱们在屋子里就误了车了。”
“是啊,我都不敢离开站台了,咱们再等等吧,车应该快来了!”叔叔焦急的望着闪亮的铁轨。
等待似乎不是很漫长,虽然是冬天,小山沟沟里并不冷,阳光照在身上还是暖暖的,我坐在箱子上,想象着回家过年的一切,甚至我还可以跟小伙伴们吹牛我们到庙里探险的事情……
正在我海马星空的在思绪里飞的时候,远处传来高昂的汽笛声。
大家都准备好上车了,哐当,哐当……
随着“嘎”的一声,火车稳稳的停在了我们面前。车门从车厢的内侧打开了,没有人下车,上车的也只有我们一行四人,在列车员以及三姨夫他们的帮助下,我们很轻松的上了车。
“咣当……”车厢里比较拥挤,着急回家过年的人们表情各异,赚了钱的趾高气昂的坐在椅子上,喝着各种各样的酒水,吃着各式各样的食品,他们在谈论着一年来的各种兴奋,各种惊心动魄的赚钱经历;没赚着钱的,灰头土脸的蹲在车厢的某一个角落,眼神中流露的惆怅,他们一言不发,偶尔有人拿出冰冷的干粮啃了几口;情侣们的眼神是甜蜜的,他们暧昧的看着对方;有一位年轻小伙子倚在车厢椅子边上站着,一路上在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没多长时间我就无心看周围的人了,因为被挤在人群中实在是太累了,好想像来的时候那样能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最好能再来一个盒饭,可是车厢里的地面上都坐满了人,真是没有一席之地了。弟弟坐在放水果的箱子上,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感觉美味的水果被屁股压过之后一定会变臭,为了回家能吃上美味的水果,我宁可站着。
不知走了多久了,车停了几次,陆陆续续有人下车,也有人不间断的下车,车厢里似乎没那么拥挤了,这时候车厢里传来列车员的声音:“查票了,查票了,有票的拿票,没票的补票啊!”
车上的人们开始掏出车票,或者有人拿出钱来准备买票了,过了一小会,列车员挤到了我们身边,虽然是大冬天,但是列车员满头是汗,她不间断的看看乘客手中的票,或者拿了乘客的钱,从他手上的小夹子上撕下来一张票递到乘客手里,偶尔抽空掏出洁白的手帕抹抹头上的汗,我感觉他甩的乌黑的辫子的样子特别美,只是这份工作好像是有点太辛苦了。
她终于挤到我们身边了,看看我们,面带微笑的问道:“你们的票呢?”
妈妈已经掏出了钱:“同志,我们补票。”
“哦,好的,请问您是从哪里上的车呢?”列车员声音很甜。
我抬头看着妈妈,心里想着,妈妈会说哪里呢?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上车的地方是渭水河,妈妈不会像赶车老头那样故意少说几站吧?
“我们是从渭水河上的车,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妈妈的回答不带半点含糊。
“哦,好的,小朋友,请你们站好行吗?阿姨看看你们的个子,是不是需要买票!”
我和弟弟几乎同时站在了车厢地面上,站的直挺挺的,高高的昂着头,似乎能买票是一种光荣。
“好了好了,小家伙们,你们身高还差很多呢!”列车员微笑着说,然后她麻利的撕下两张票递到妈妈的手里。“大姐,您拿好票!”说完后她又掏出洁白的手帕抹了一下额头,然后回头冲着车厢里喊道:“那位乘客快到站了,麻烦您给两个小孩让个座,这俩孩子站了好长时间了,谢谢您了!”
她又喊了几声之后回头朝着我们微微一笑,然后又开始在人群中穿梭了。
这时我旁边有位老大爷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头,“小朋友们,我快下车了,你们坐到我这吧!”
弟弟抬起头来,天真的看着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说到:“爷爷,我不坐,您坐吧,我们老师说要给老人让座!”
我也连忙点头:“是的是的,我们不能占您的座位!”
这时候老人旁边有位年轻叔叔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说:“坐到叔叔这来吧,叔叔不是老人吧?”
妈妈在旁边说话了:“您坐着吧,孩子们没事,不给您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大姐,正好我们坐一路了,站起来展展腰。”说着话,叔叔站起身来,把我和弟弟抱在了椅子上。
坐在叔叔身边的一位阿姨也站起身来,跟妈妈和舅妈说到:“大姐,您们也坐下来休息休息吧,都站一路了!”说着话,阿姨从行李架上拿下了自己的行李。
车停了一小会后,车厢的人少了很多,妈妈和舅妈也坐了下来,也许是站了一路有点累了,或者是折腾了半天的缘故吧,被车晃悠着我居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快到站了,妈妈和舅妈开始清点东西了。车厢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弟弟这时也醒来了,嘴角还挂着哈喇子,睡眼惺忪的看着四周。
这时车厢里的广播响了起来:“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就要到了……”
车厢里的人们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开始往车厢的两端慢慢挪动着。
下了车以后已经是下午了,妈妈抬头看了看天,跟舅妈说到:“咱们赶紧走吧,或许还能赶上车。”
紧接着,二路汽车的颠簸把我们送到了长途汽车站,到了长途汽车站后天色已经渐晚了。
妈妈连跑带颠的跑到售票窗口,不大一会,妈妈带着轻松的表情回到我们身边:“还好,还好,最后一趟车,咱能回家了!”
颠簸的车最终在天色完全黑的时候把我们带到家了,整整一天我们都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