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年府上下真真儿是日日忙乱,直到了前一日仿佛仍未备全,这一夜,上下灯火通明,几乎通不曾睡。
直至翌日清晨,早有鼓乐之声传出,此刻园内几乎是帐有蟠龙舞,帘秀彩凤飞,金银皆幻彩,珠宝亦生辉,鼎炉之内焚有百合之香,花瓶之中插着长春之蕊,热闹闹锣鼓细乐不绝于耳。
忽听外面鞭炮声大作,便知新人已到,走在最前面的是抬着八大八小整整十六宝箱嫁妆的小厮,然后是八名丫鬟手持玉如意红宝石等物,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小厮抬着一顶大红秀花喜轿,旁边自然有喜娘丫鬟逶迤而至。年羹尧二爷早已是精神焕发身着吉服胸带红花门前迎候,院内细乐迎出,待喜轿停至大门前,伴随着宾相口喊吉语,挑帘下轿,由喜娘扶着进到内厅。
内厅之上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早已经分位坐定,见到老太太先给老太太拜了四拜,然后天地父母依制行礼完毕,请进新房。
此刻院中早已设下丰盛筵席锣鼓大戏招待亲眷宾朋,只见园中香烟时时缭绕,花影处处缤纷,处处有灯光相辉映,时时有细乐声声喧,真真儿是说不尽的太平景象,风流富贵。
单单只说年大小姐在这样热闹非常的日子,仿佛置身事外,也不过是应景的跟着,不被人挑理抓了不是为上,待行礼完毕各自取乐时,便携我回到小院。
年大小姐进门就在古琴旁坐定,思忖片刻,缓缓弹出一首古曲《与兰语》,经年大小姐之手洁身淡然之心更甚,我仿佛从她的琴声中听出了一切繁华均与我无关,我只需守住初心,淡然面对之语。
只是很多年后我才知晓,这一首古曲不仅令我折服,同时也弹乱了四皇子胤禛的****之心,穿透了二爷年羹尧的仕途利益之心。
“好动听得曲儿。”琴声刚停就有人挑帘进门,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表小姐富察淳儿。
“淳儿妹妹谬赞了,不知淳儿妹妹登门未曾迎接,妹妹不要见怪才是。”年大小姐不得不起身迎客,客套敷衍。
我深知淳儿姑娘不是好相与的,暗中递眼神给年大小姐,年大小姐会意示意我倒茶。
淳儿姑娘倒是并未见怪也并未接话,只是径自坐到软榻上,自顾自的说:“今天惠姐姐当真风光,若不是我来年要参加大选,今日这样的风光必然是我的。”
我听这话说的毫无章法,暗自好笑,但也强忍着上茶不敢有丝毫怠慢,她却也毫无察觉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我二人来年是要参加选秀的,若一朝中选,风光的时候难道还需同她比较吗?”
我听这话更是痴傻,抬眼看年大小姐,不想她也是极力忍着,眼角眉梢却已全是笑意,但也不得不接话说道:“淳儿妹妹这话极是,先不说淳儿妹妹的显赫家世单单只说妹妹的样貌才智也绝对称得上万里挑一,难得的佳人,想必中选也是指日可待。”
那淳儿姑娘却又忽然噤声,只不说话,低头闷闷的坐着,年大小姐示意我无需出声,自己拿本书在对面软榻上坐着读起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淳儿姑娘突然醒转过来,也不说话,抬腿就往外面走,林大小姐看着她出门痴痴的笑,不忘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品儿,好生送你们淳儿姑娘出去。”
屋内,我与年大小姐早已笑作一团。我心中确实快乐,只因这样一个人竟然可以一扫年大小姐几日之内满脸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