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陌麟儿和段天寻相对而坐,有些事情她必须问清楚,段天寻也知道她有话要说,便静静的等着。
“你们捉我来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陌麟儿看着段天寻,脸上充满疑问。
段天寻迎上陌麟儿的眼神,缓缓答到:“要摧毁一支军队的意志,比起杀了他们的主将,生擒更有力度。”
陌麟儿一皱眉头,别过脸不去看段天寻,虽然他说的没错,奈何被生擒的是她呢!她止不住的有点恼怒。
“你非得赢得这场战争么?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只是国土?还是整个王朝?”陌麟儿脸上泛红,有些激动,为什么他非得跟凤玺军你死我活!
“你不懂……”段天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突然浑身充满满满的忧伤。
陌麟儿一愣,段天寻的表情让她不太适应,她静静的等着,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有个姐姐,我的父亲在我五岁时就因病去世了,母亲抛下了我和才十岁的姐姐……。”段天寻在回忆痛苦的小时候,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浅笑。
陌麟儿只是听他说,便感觉心痛,她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说他的故事。
“姐姐含辛茹苦拉扯我,缝洗、小工,她都干过,但更多时候是靠乞讨为生,好一点的她都紧着我,仅有的几个银钱,她也只给我添置新衣,而她的衣服穿的满是补丁了还在穿……”。
“那年我十岁,姐姐十五岁,我们第一次见到贸易商队从大街上路过,他们的马车上有华美的布匹,有柔软的毛皮,有精致的瓷器,还有珍贵的珠宝,他们打开箱子盖一边走一边供人参观,赞美惊呼不断,姐姐也一脸憧憬,她说她好喜欢那些美丽的布匹,那柔软的毛皮看起来也很暖很舒服……。后来听人说,那是凤玺王朝来的商队。”
“那天晚上,下好大雪,姐姐翻箱倒柜的找出所有的被子棉絮,给我铺好床,生怕我冻着……我叫她跟我一起睡,她还笑着说:不行,寻儿可是男子汉了……。”段天寻想到那时,微微一笑。
“第二天,我起床却见桌上没有早饭,去姐姐房间后,我才发现……姐姐……死了……。”
“她瘦弱的身子蜷缩在一堆破破烂烂的棉絮里!”段天寻悲伤的低吼到。
“姐姐的死,都是因为我,她的劳累,她的体弱,她的饥寒交迫都是因为我!那时我就这样想的,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我的错!是世界的错!是老天的错!那些人富得流油,那些人吃穿不愁,而我和姐姐却连口米饭都要省着吃……。”
“后来,为了不饿死,我去富贵人家求差事,没人要我,因为我小,做不了什么……”
“有一天,我饥寒交迫,蜷缩在街边的一个屋檐下,我感觉我快死了,好在段大将军带兵巡城路过,他看到了我,他把我带回家,教我习武,教我兵法,把我当儿子一样,甚至还给了我段姓……。”
“我也未辜负他,数次平息国内叛乱,也算有了功绩……”
段天寻轻描淡写,只有洛兰国民知道,将军府的段六爷,十二岁从军,不靠段大将军的关系,从最底层的士卒做起,一路拼搏,数次平定内乱,用血汗伤痕筑阶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将军之位!他治军严格,杀伐果断,在洛兰国无人不知。
“这回洛兰决定攻打凤玺,我很高兴,我自请命率兵,攻打凤玺王朝这个上天眷顾的富饶国家!”段天寻一脸的狠厉,仿佛凤玺王朝欠他的一样。
陌麟儿一皱眉头,问道:“富饶就该去攻打掠夺吗?”
“你知道还有多少洛兰子民像我和姐姐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就算我身为将军也救不了那么多人!”段天寻激动的吼道。
“你以为富饶的国家就没有穷人么!?”陌麟儿怒道,全民皆富,就算富饶的国家,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记得姐姐说过她喜欢那美丽的布匹,温暖的毛皮!我要抢过来!上天欠姐姐的我都要抢过来!”段天寻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狰狞的吼到。
陌麟儿不禁一愣,又觉悲伤,原来一直成熟严谨的段天寻,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个孩子,活在他姐姐死的那个年纪出不来,放不下,多深的执念啊!
陌麟儿深深的叹息一声,说道:“如果你们国家有专门收留培育孤儿的组织,有没有可能你姐姐就不会死?”
段天寻一愣。
陌麟儿继续说到:“如果国与国之间能共进共荣,穷人会不会少?”
“如果穷人也能读书知理,他们的未来会不会更光明?”
“如果没有战争,夫不离妻,父不离子女,儿不离父母,阖家安康团圆,是不是更美好?”
段天寻愣了,陌麟儿的问题,他从没想过,他此时想来才发现,原来他一直以来都走错了方向……
段天寻闷着头,起身走开了。
陌麟儿的话,一遍一遍的拷问着段天寻,他无法接受这突然的质问。他若承认她说的对,他会痛,一直以来,他在自己心上划出了一道道伤口,突然发现有良药,那他的痛,他的执着都是错的吗?
他若不承认她说的,他也会痛,心和灵魂不停的质问他,你真的是为那些穷苦人家好吗?你真的是为洛兰好吗?你真的想实现姐姐的向往吗?那你为什么不承认!?
段天寻呆呆的坐在营房里,想着陌麟儿说的话,直到一个小兵跑来报告:“凤玺军来要人了!”
段天寻醒过神,眉头一皱,怒吼道:“要人没有!不要命的就来战!滚出去!”
小兵吓得赶紧退出去,搞不懂将军怎么这么大火气。
段天寻再次去见陌麟儿,说到:“凤玺军来要人了……”。
陌麟儿精神一振,说道:“那快放我回去!”
段天寻一愣,跟他说出那一番话的奇女子,居然叫他快放她回去?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俘虏?
陌麟儿见段天寻的表情,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俘虏啊!她有些尴尬的问到:“怎样才能放我回去?”
“我不打算放你回去……。”段天寻缓缓说道。
陌麟儿焦急的问到:“为什么?你要杀了我?”
段天寻微微一笑,道:“我想留你在身边,我身边现在还缺个女人……。”他今年二十二,还未娶亲,正好,他有意,她也刚好在他手上。
陌麟儿大眼一瞪,怒道:“段天寻!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你的敌人,你不怕我乘你不注意杀了你?”
段天寻一脸成竹在胸的笑意,说道:“你不会的,连杀人都不敢亲自动手的人,我就是给你杀,你也下不了手。”战场上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了,她重感情又心慈手软,所以他想了这计策捉她来,就是利用她这性格上的弱点。
段天寻又接着说道:“我打算带你回洛兰……”。
陌麟儿一愣,问道:“不打仗了?”
段天寻微微一笑:“不打了,我已经抢走了凤玺王朝最宝贵的财富?”
陌麟儿疑惑道:“什么东西?”
段天寻一脸认真的看着陌麟儿,说道:“你啊!”
陌麟儿一皱眉头,怒道:“我不是东西!”而后又感觉这样说不对,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一张脸别扭的皱在一起。
段天寻见状一乐,说道:“你不是不喜欢战争吗?这下好了,跟我走吧!百姓不用再受战乱之苦了。”
陌麟儿一脸苦相,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虽说她是悲悯天下,可是她没打算牺牲自己啊!
陌麟儿赶紧说到:“段天寻,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段天寻看着陌麟儿,满脸疑问。
“我为百姓不妻离子散,因为我知道与家人分别的悲伤,自然,这样的悲伤我也不愿有。”陌麟儿缓缓说道。
段天寻愣了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将你家人也接来洛兰就好了!”段天寻笑道,他认为是个好办法。
“我父亲是凤玺王朝的护国将军!陌炎!”陌麟儿大声的说,生怕他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