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毅府。
羽夕坐在大厅,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蟠桃,抛了抛,直到听见有脚步声后才缓缓放下,便冲着那门外缓缓走来的人道:“怎么,毅铮仙君今日居然有闲情盛情邀约我一个小仙来做客?”
“羽仙子说笑了。”毅铮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对于这种话语,早已经见怪不怪,只见他手中攥着一个小木盒子,笑着回答。
“说吧,有什么事?”羽夕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们交集不算多,但之前因为一些意外,毅铮刚好救她于水火之中,怎么说也算是她欠了毅铮一个人情。
想到如今毅铮邀她来毅府,多半是有事所求。
“你要去柒山找墨云?”毅铮直接在她的对面坐下,直接道明了,接着又将那个小木盒子放于桌上,表情很快就严肃起来了。
“是啊,一些私事。”
“我听闻他之前因为一些'意外',不得已才去烟雨城办事,你帮我打探一下?”毅铮认真的道。
闻言,羽夕心中自然是有些纳闷:平日里毅铮和墨云几乎是没有接触,今日毅铮怎么就突然关心起墨云的事来?更何况,他又是怎么知道墨云去烟雨城是办事?
“毅铮仙君可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消息?”
毅铮忽然笑答:“我只想从你这确认一件事,墨云是不是中毒了?何时之事?毒物媒介是何物?”
羽夕虽然和墨云关系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曾在同一个师门,对于一些同门的私事消息,她还是有原则的:毕竟,墨云中毒之事她也是无意中知道,是否是真的,她也没有把握。若是真事,以墨云的身份,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寻得医治之法,但更有可能是引来危险,这个代价太大了,她可不能拿这件事开玩笑。
“虽然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是,不代表什么事都能从我口中问出个答案。”羽夕挑明了自己的立场。
毅铮早已经料到这种情况,便风轻云淡的道:“这个是报酬,你可以先打开看看再做决定。”接着,他把那个木盒推给了羽夕。
羽夕半信半疑的盯着毅铮,最后还是打开了那个木盒:一根断弦整整齐齐的放置与盒子之中——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根弦,这弦雪白中带着一丝光泽,上面残存的气息表明了它主人的身份。
这不就是白皑战神法器上的一根弦吗!
当年大战,白皑为护大家,法器几乎被震得粉碎,湮灭后,那些法器碎片也不得而知。
传言寻到白皑的法器碎片重新熔炼,再让法器认主后可以大增修为。
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去寻这能让自己“一步登天”的东西!
只可惜,当年大战,神火过于凶猛,法器碎裂,很可能多数碎片也没能逃过被火烧毁的命运。
以至于她寻了许久也只寻到一支翎羽弓,只可惜这翎羽弓并非白皑的法器,而是白皑的妹妹红莺的。
不过值得开心的是,白皑与红莺这对孪生姐妹,几乎是同生共死。
虽然天界的史书上记载具有高修为的上神,湮灭后若有留下沾染了气息的圣物,可以借此召灵魂碎片重塑肉身,但却没有记载孪生姐妹复活一方,另一方是否能一样回归这样的事。
如今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能收集到更多有关于师傅的法器,师傅回来的希望就越大。
羽夕心里想着,不知觉间便晃了神。
“羽仙子可想好了?”毅铮盯桌上的弦,又瞧见她迟迟没有发话,便有些担心的问道。
依旧是一阵沉默。
忽然,窗外的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才把她拉回神来:法仙最为天界中颇有势力的一族,世世代代都为天界效力,而毅铮作为血统纯正的法仙后裔,若将此事告与他,也不乏是一个好事,只是……毅铮仙君怎么突然对墨云的事感兴趣?这还是令羽夕想不明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与墨云几乎毫无交集,今日我向你询问他的事,你肯定会疑惑。但我之所以问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虽然这理由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但是我用我们法仙一族的声誉作为担保,我不会害他的。”
其实毅铮早已经看出来羽夕心中的苦恼,面对如此大诱惑的报酬,她怎么会不心动?
屋外风忽然停住了,又开始燥热起来,惹得那梧桐叶好似不满一般,掉了片叶。
思绪又开始作怪了。
这弦是一个故人赠予他的,说是以后可能会用得上,当时他哪里在意:不就是白皑当年的断弦吗?自己是百年一遇的纯仙血统,对这些东西自然是看不上什么了。
只可惜,如今故人已去,这似乎尘封了许久的弦又再次被翻了出来,回忆不免又涌出脑海了。
“好,你说的,若有违背,或是你借机害他,可别怪我不念情分了。”羽夕终于松口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毅铮坚定道。
忽而,趁着风止,屋外蝉鸣声起,为燥热宁静的环境增添了一丝嘈杂。而在屋内,两人对坐,认真的商讨着事情。
“我师弟他的确是中毒了,但至于中了什么毒,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似乎消息已经被封了。”羽夕回答道,“不过之前我看见碧霞仙子回来后便在匆匆忙忙的去讨寻仙草制作定心丸,只怕……”
她没有说下去,但毅铮早已经知道了下一句是什么:只怕是心魔。
是了,以墨云的修为,若要正面与他对抗,恐怕是胜算很小,但若是控制了他的心,或是引“魔”入心,再用心魔干扰,这就能有十足把握了。
只是,到底是谁想要控制墨云?墨云未成仙之前的确树敌不少,对方是天界的人倒是没什么,只怕是魔界……恐怕会棘手些。
但转念想想,之前与墨云接触过几次,除了猜不透他想法之外,毅铮还发现平日里他做事都颇为谨慎,若要让他中毒,只能是亲近之人所为,或者说是,那个幕后之人借墨云亲近之人来才得以得手。
毅铮就此陷入了沉思。
羽夕瞧见,倒是也不觉得有多惊讶:“算了,等会我去柒山办点事,顺便当面问他情况,之后我会想办法传信给你。也算是对你这个报酬的'副赠品'了。”
“那可就得劳烦仙子了。”
……
“羽夕?怎么了?”碧霞看见羽夕愣神许久,不放心的问。
“没,没事,突然就想起了一件旧事。”羽夕有些心虚的答,“对了,墨云情况怎么样了?”
碧霞听闻,许久,才若无其事道:“老毛病,能有什么事?”
羽夕叹了一口气:“碧霞姐,你可就别瞒着我了。不过我也是偶然知道到的,现在天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碧霞想了好一会,才颇为放心:羽夕曾有一段时间在跟白皑战神学习医术,虽然自己的父亲就种有不少灵草、仙草,对其药用价值的了解多少也被父亲所熏陶。
但羽夕有专门学过,自然懂的比自己多,毕竟她那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帮天帝办事,让羽夕知道墨云情况,也未必是坏事,于是便算是对这事持默认态度了。
“现在事情有点乱,在这里跟你理清只怕'隔墙有耳',等会你跟我回仙界殿中,我再慢慢跟你说明情况。”碧霞赶紧有些头疼,今天主要是来看墨云,却不料知道了一件事情,况且这件事还真的算是一个烫手山芋。
忽然,柒山山下聚集了不少人,吵吵嚷嚷似的,而在东院能勉强看见有人头攒动。
出事了?紧接着,只见瀚轩已经匆匆忙忙的下山去处理了。
“求求您们救救我们吧!”只见一群挺着大肚子的妇人纷纷哭着乞求着,有几个差点就跪下来了。
……
羽夕离开后没多久。
“别躲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黎墨有些恼羞成怒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紧紧盯着毅铮,半信半疑的道:“谁……中毒了?”
毅铮一把拉过黎墨:“没有。”
黎墨听闻,似乎有些激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做什么事就不能不瞒着我吗?”
毅铮盯着黎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由的感叹着:那么多年了,这孩子长得真快,不一会便到他大腿处了,想想当年,还是一个天天缠着他的'小跟班'呢。
“啧啧,你大爷可是为你丢了一个宝噢!”是了,那弦可是她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黎墨盯着毅铮:“你老头宝多的是,还缺这一个?”
毅铮听闻,语气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似乎在隐忍:“这可是你娘留下来的。”
“我没有娘!”听到毅铮这句话,黎墨瞬间怒了,他那么大以来,就没见过母亲,也没有哪个自称是他母亲的人来看望过他。
“养你那么多年,让你读了那么多书,你就学会了这个?”毅铮拍桌而起,愤怒道,“来人,将黎墨带下去,监督他把案上的十本书全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黎墨立刻被他的那股愤怒给震慑住了,但很快还是咬牙不满的盯着毅铮,抱怨着:“你就知道罚我抄书。”然后便看见两个仙仆赶紧上来了,“我自己会去,不劳烦你们!”
毅铮怒视着黎墨,他这句抱怨,很明显就是在火上浇油:“怎么,久不教训一下,皮痒了?”
黎墨自然是识趣的不吭声了,毫不犹豫的直接去了书房。
燥热的空气中,屋外的桐树叶又开始沙沙作响了。
第五十九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