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替岳封挑选的这一百虎贲皆是精英,并无伙夫跟随,手艺自是不敢恭维,将野味胡乱处理一番后,便是烘烤至熟,然也只是好过茹毛饮血。
奈何只有饭食,却无水饮用,岳封破天荒地前些日子在陈留所采购酒水分发下去,每人只一小口,也不过是勉强度过一夜。
岳封到任匆忙,因而手头上的五十虎贲依旧似往常那般扎营,只留两三人轮流巡视。
待夜色彻底沉寂下来,蒙蒙月色洒下,虽是深夜,可夜空甚是燥热,夏蚊成群结队飞来,萦绕在众人耳畔嗡嗡乱叫。
岳封心中烦闷无法入定,酒葫芦更是空空如也,只得起身出营转转,未走出几步,却恰好迎面撞上赵霆。
“赵姑娘,你去哪了?”岳封见赵霆风尘仆仆,心知赵霆先前定是出营行走了一番,因此发问。
赵霆雪白下颌一扬,道:“我往张大户哪里走了一趟。”
岳封面色一变,忍不住沉声轻喝道:“你怎的如此不知轻重,明知他对你图谋不轨,还去那里作甚!”
赵霆清冷面色稍缓,轻声道:“若无饮水,只怕大伙明日便要支撑不住了,因此我去探了个究竟,你道如何,这一去还真叫我发现了些端倪。”
岳封奇道:“莫非其中另有文章?”
赵霆点点头,正色道:“冀州地界虽有旱灾,然经数年治理,旱灾早不见了踪影,唯独平原县不见有丝毫缓解,我早怀疑其中有鬼,先前去张大户家走了一遭,竟发觉……”
她半蹲下身,取过一颗尖石,在地上轻划一阵,将张大户府邸地形粗略画出。
末了,她轻声道:“这府邸内共有十根石柱,分别处于这十个位置,我不识阵道,因此只得强记于心,回来与你参详一番。”
说话间,她又在那粗略地图上点出十个点。
岳封端详一阵,迟疑道:“看样子,似乎是普通的锁财阵,只是具体是何阵法,还需待我亲眼看过才见分晓。”
赵霆臻首一歪,有些不明所以。
岳封微微一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阵法一道博大精深,或许他只是以锁财阵做掩饰,其中别有洞天。”
锁财阵是由十方困阵演变而来,昔日乌角先生为岳封讲解时对此阵只是嗤之以鼻。
此阵若是困人、困兵或许会有些效果,可若是锁财,那不过是民间方士流传出的戏言,如此简单的阵法,又如何能将钱财锁住?
岳封沉吟一阵,道:“事不宜迟,我看不如这便再去一趟看个究竟,那张大户虽有些武艺,但总不至于是你我二人敌手。”
两人稍一合计,因怕周遭有张大户眼线盯梢,因此特地回营换上了一身黑衣,再以黑襟遮面,悄悄向张大户府邸潜入。
张府大门外有不少奄奄一息的百姓,或躺或坐,只等着张行格外开恩,赐下井水救命。
岳封两人蹑手蹑脚越过众民,伸腿一蹬攀上高墙,就地一滚,便已成功翻入院中,分别靠在了两棵树后。
远远地,有两个侍女施施然路过树旁,嘴中所言也令岳封、赵霆哭笑不得:“哎,小蜂,你听说了吗,老爷最近似乎又宠幸了小蝶几次呢。”
那被称为小蜂的侍女冷哼一声,道:“哼,那个狐狸精。”
岳封与赵霆闻声相顾无言,想必这便是所谓的招蜂引蝶吧。
赵霆听着两个侍女的污言秽语直欲作呕,玉足一颤,一声脆响应声响起。
“谁!”两个侍女皆胆小,听到声响立时转过头来,手中灯笼扬起,想向这边照个究竟。
“嘿。”岳封乘势跃出,两只手并掌成刀,分别切于那两个侍女的脖颈之上,内劲一发,干净利落地将二女震晕在地。
顺手将这两个侍女丢至树后,岳封小声道:“你小心些,险些暴露了行踪。”
赵霆深吸一口气,歉然道:“我只是气不过那张行行径。”
岳封提起灯笼,照照那两个侍女容貌,不由嘿嘿笑道:“啧啧,这两个还有些姿色,只是还入不了那张大户的法眼,而赵姑娘你便不同了,那张大户可是愿意扎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你娶入府中。”
赵霆瞪岳封一眼,心中不悦,然此刻却非斗嘴之时,因此也未出言争辩。
两人将灯笼熄灭,缓缓向水井方向潜行。张府中的人手皆守在院外,以防难民发难,水井旁反倒是空无一人。
赵霆道:“你瞧,水井四周恰有十根石柱。”
岳封定睛一看,那十根石柱皆有数丈粗细,而高度则是不过数尺,他日间怒于张行草菅人命,因此倒是未曾多加关注,如今再看来,这十根石柱却是大有来头不假。
“原来如此……”岳封连连摇头,信手解下背上夕影枪,以枪尖刺破地面,小心翼翼地掘开土层,枪尖只顿入半尺,便再也前进不得半分。
“如何?”赵霆一边急切地询问,一边观望四周。
岳封沉声道:“一如你所料。此阵唤作十方五岳阵,只是这替张大户布阵之人别出心裁,将‘五岳’埋于地下,这十根石柱便是天柱,分别代表十方。在所有阵法中,唯独此阵最是敦实,就连水龙也能封锁。”
二人此刻正立在这“十方五岳”的东岳泰山之上,再向西数丈便是水井,井底想必正是整个平原县泉眼水脉所在。
岳封怒道:“这张行当真罪不可赦,这地下想必是别有洞天,正所谓堵不如疏,这水脉泉眼处所涌上的水源多半被其想办法送至了别处,因此这活井每日也疲态尽显。”
任谁也不会想到张行为欺诈百姓田地,竟会如此大动干戈,想出如此阴损招数,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何,可有破阵良策?”赵霆问道。
“破阵不难,只是我好似有种不祥的预感。”岳封浑身一颤,总觉有一股凉意自背部袭来。
这时,就连赵霆也感觉到了不妥,两人心下一颤,同时回头,这一下倒是吓了个魂飞魄散。
在两人背后不远处,竟有一件粗布衣衫凌空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