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曹操?
岳封只是随口一言,不想竟然猜了个正着。
想到原本的历史中刘辩弟弟刘协,也就是著名汉献帝的惨状,刘辩就算成功脱逃,日后的下场也不言而喻。
曹操不过需要一个起名造反的借口,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好,拉拢刘辩出逃也罢,皆是出于这个目的。
倘若此番刘辩当真信了曹操的鬼话,日后灵帝驾崩后,曹操自可名正言顺地拥立刘辩为新帝。
“哼哼。”岳封意味深长地抬头望刘辩一眼,仿佛在望一只即将落入飞鸟口中的可怜虫。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曹操做大,我也不得善终?”刘辩面色沉下,心中仔细盘算。
他虽叛逆,但却是个聪颖人物,否则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练成惊人武艺。只是,他一人再能打也不过是匹夫之勇,身为将要继位的皇家子嗣,他总不能领兵亲自外出征战。
岳封略一耸肩,叹道:“你心中比我清楚,曹操心比天高,绝不会屈居他人之下。”
这事也多亏遇见了他,东汉末年各方的形势他洞若观火,若放在其余人身上,即便是心中明了,也绝不会向刘辩言明。
关于这一点,岳封看得比谁都要透彻。东汉末年诸侯并起,为求出师有名,这些动辄坐拥数万乃至数十万兵马的诸侯可并非真要扶正汉室,其真实目的无非是要夺得天下。
待真正夺了天下后,逼汉帝退位的手段又怎会少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正因为这个原因,岳封最初得知自己到来害死了刘备时,心中并无太多负担——假君子比真小人要可怕得多。
刘辩低头站着,惊恐、不甘、愤恨神情一一在俊脸闪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决断。
岳封见刘辩如此彷徨,心中也慨叹不止。刘辩再如何厉害,本身也还未到弱冠之年,小小年纪便要担起如此重担,实属不易。
只不过,这世界上本就是成王败寇,乱臣贼子们可不会管那许多,年纪小如何,不成器又如何,你只需老老实实地做个傀儡皇帝便罢了。
刘辩紧紧捏着手中折扇,指节间已咯咯作响,良久,他又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脸上与先前的岳封那颓然之色一般无二。
思来想去,刘辩不觉心急如焚,抬头问道:“依你之见,我该如何自处?”
岳封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说到:“殿下,我想先问一句,你可还有争雄之心?”
争雄之心?刘辩怔了一下,旋即摇头道:“争雄,如何争雄?我手中一无悍将,二无精兵,只这三千虎贲,又如何与人争?”
岳封听闻此言本想与刘辩争辩一番,险些脱口而出“几不闻南北朝时陈庆之领数千之众连取三十二城,威震中原”,可转念一想,此时离陈庆之降生尚还有几百年光景,忙强行将话憋回,涨了个满脸通红。
将已到了嘴边的话语吞下,岳封暗自点点头。
这正是他最想要的答案,据水镜先生司马徽之言,三分天下、汉室灭亡乃是天数,而此时岳封也正是向此方向努力,要真叫刘辩起势,岳封只能叹一句作茧自缚了。
斟酌片刻,岳封笑道:“殿下,要活命也不难,只是你还需换个身份。”
刘辩立时摇头道:“我早先便想过了,只是身份易改,面容难换,朝中多数大臣见过我,一旦遇到又如何辩解?”
岳封讶异道:“那么如今守在灵帝身旁那人你如何寻到?”
闻言,刘辩讷讷半晌,才摆手道:“那人与我生得相似,身形、面容跟我俱有八分相似。”
他并未提那人为何会愿意替代他,求人帮忙只有威逼、利诱二途,威逼不太可能,如此想来也只可能是利诱一途了。
“如此倒好办了。”岳封温言安慰一阵,笑道:“殿下,你换身装扮,料想那些贼子也难以识破你身份。只是在那之前,你只得‘死’一次,否则曹操必定不肯罢休。”
“死一次?”刘辩并不蠢笨,只是稍稍思索,便是想清楚了个中关窍。
岳封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死’,也得‘死’在重要人物手中,我有个人选,只是不知此人如今在何处,尚需我和赵姑娘打探一番才是。”
说罢,他轻手轻脚凑上前去,附耳对刘辩耳语一阵。
刘辩闻言双目大亮,口中赞叹道:“此计大妙,此计大妙!如此,此事就交给你办了。”顿了顿,他又缓缓地说道:“待你将事情办妥,我自会放你四人走路,除此之外,还另有赏赐。”
这话明显中气不足,说完后,刘辩便转身背对林云,不再言语。
岳封深深看刘辩一眼,也未再说话,只是向赵霆略一示意。两人齐齐拱手作揖,并肩自堂中退下。
这时,岳封才知自身所在,他们四人竟都被关在了陈留太守张邈府邸之中,偌大的城池已全被黑襟遮面、黑衣罩体的虎贲把守起来,平日不放一个百姓走脱,夜晚则是将城门大开并布下宵禁,一旦有人深夜入城,那便全部关押在城中。
岳封到此方才想明白了为何他们入城时会有兵马埋伏在外,一来是为了擒住入城之人,二来是若事情败露,大队人马赶来时,也好派人火速入城通风报信。
在被擒住时,那些黑衣人已下了岳封的兵刃与行囊,而赵霆怕暴露身份,也将银枪藏在城中别处,待领了银枪,已到了日上三竿时分。
岳封先迫不及待地自行囊中取出酒葫芦,痛快地在口中狂灌一番后,方才与赵霆向府外赶去。
路上皆有黑衣人把守,赵霆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时不时瞥岳封一眼,而岳封发现后也是报以微笑,令她脸颊冷不丁飞上两抹淡红。
待两人出了府,赵霆方才问道:“你当真要帮他,万一他脱身后落井下石,我二人倒不好自处了。”
岳封摇头道:“无妨。若不帮他,他绝不会放郑九、时天,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