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有多么繁华奢靡,如今便有多么凄凉可哀。
这一切的轰然倒塌,都要归功于一个精心筹谋了数年的计划,一个令众人措手不及,叹为观止的计划……
“呸,真晦气,要不是这场火,咱们还能进去拿点值钱的东西。”
“就是,真是可惜了他剥削来的那点钱财!”
“不管咋说,一个大孽害除了,死得那么惨,也是遭了报应!”
“这口恶气出得可真他娘的爽!”
“是啊是啊,希望七殿下登基后能对咱们好点……”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皆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皇宫中,鸾凤宫门口。
夏侯方冷眼瞧着低眉顺眼的嬷嬷,嗓音不带一丝温度:“既然母后不愿出来见本殿,本殿便亲自去拜会。”说着,便迈开大步朝着朱红色的宫门走去。
嬷嬷老脸上满是纠结,无奈地跟着走去,带着几分惊恐不安。
鸾凤宫中,皇后于淑莲静静坐在凤榻上,珠钗凤冠尽除,乌黑油亮的长发披在身上,身上罩着一件大红色的绸衫,远远看去,透着一股中年妇女独有的魅力。
近看,那一张脸却并不美艳,顶多只能算中等姿色,在一众妖娆的妃嫔中,根本排不上号。依着夏侯温只爱美人的个性,不可能让这样的女人做自己的嫡妻,可因着她娘家的雄厚势力,便是她不得帝心,照样能二十年来稳坐皇后的位置。
这便是权势的威力,有权有势者,让人忌惮,令人臣服;无权无势之人,却只能任人宰割,毫无掌控命运的权利。
活了二十多年,他夏侯方最恨的便是权势,该死的权势,曾经让如蝼蚁一般的他那样痛苦,别人一个脚趾头,便能将他碾成碎末,而他,仰望着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心中纵有浓烈的恨意,却毫无反抗之力。
然,风水从来便是轮流转,那些人能得意一时,他却不会窝囊一世。属于他的时代,终于要到来。
在夏侯方即将踏入宫门时,一个身着灰色布衫的男子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朝着他的背影扬声道:“殿下留步。”
夏侯方挑了挑眉,转身,目光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眯起眼,面色不悦中带着几分好奇。
“殿下,”男子快步走到他身旁,贴近他的耳畔,“殿下莫急,不若听我一言。”
“哦?”夏侯方警惕起来,好奇这男子要玩什么花样。
“殿下可是要了结这宫中之人?”
闻言,夏侯方的卧蚕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一道寒光隐没在眼角处。
男子了然地笑笑,“殿下莫要发怒,”说着掏出一个翠绿色的挂件,摊在掌心之中。
夏侯方的目光在触及那挂件时,变得更为尖利。
“殿下,此物是皇上命我交予殿下,皇上临终时曾召见我,让我劝诫殿下莫要取皇后性命,只因她,在未来三十年内,会对大楚兴衰起到难以言说的作用。”
夏侯方抿唇不语,只用闪着冷光的眼将男子瞧着。
男子面色淡淡,平静无畏地回视。
片刻后,夏侯方脸上的冷意敛了些,眼中有了一丝兴味,开口问道:“解惑之道,可是藏在这玉佩之中?”
“殿下真是聪敏过人,正是。”
夏侯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表情带了些凝重,拿过玉佩,转身欲去。
“殿下。”男子又叫住了夏侯方,“皇上对琦娘娘的感情,并非是您想的那般。”
夏侯方嘴角勾起冷笑,并未回头,“莫要如此称呼本殿的母亲,她担待不起,本殿亦不愿她扣上这个头衔。”
男子急道:“这头衔,确实非娘娘所愿。但皇上待娘娘,却是真心!”
夏侯方的眼倏地瞠大,脸色变得阴狠,转身,风一般走过去,一把揪起灰衣男子的领子,“狗屁!真心会任由她被那些嫔妃折磨致死?!真心会任由她做个小小的女侍,由人欺辱?!啊?!”
说完,他便感到那些不堪的记忆,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化作一个个小人,在他耳边嘲弄他的卑贱和不堪。
他蹙紧眉,不再迟疑,大步走开,把那些过往通通抛在脑后心外。
男子被迫后退了数步,站在原地,低声轻叹,背影寂寥,低下头默默转身走开。
鸾凤宫中,夏侯方俯视着面无表情的皇后,神态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如今皇帝已崩,你便也搬到万仪宫中去吧,恪守本分,我自然不会动你。”
于淑莲抬起头,面色苍白如女鬼,凄凄地笑着:“夏侯方,果真是你,你动手可真是快啊。”
夏侯方皱眉,收回目光,不欲多说半个字,抬脚欲走。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清除那些剩余孽党。
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夏侯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于淑莲跪得笔直,神色狼狈,再无为后时的高贵姿态,“夏侯方,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放过阿震!”
夏侯方冷笑,“这可由不得母后了,夏侯震,已在大火中了结了性命。”
尊贵如她,怕是这辈子都没对人说过一个“求”字,如今这幕,倒是又印证了那个道理。
于淑莲脸色灰白,缓缓瘫在地上,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待到夏侯方走出鸾凤宫,宫中才传来凄厉的哭叫声,怒骂声,令人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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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众皇子府皆已被封,皇子们皆是一脸凄然,如丧家犬一般。
时间已接近晌午,五皇子府中,窜出一道黑色身影。
那身影如风般,掠过树影,穿过街道,向着另一座府邸而去。
溢芳斋内,沈兰汀捂着小腹,在室内不时向外张望着,焦急地踱步。
突然,“砰”地一声,溢芳斋的屋顶从当中破裂开来,几块碎瓦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吓得沈兰汀猛地转过头。
黑影从房顶处轻巧地跳进来,亮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刺刀,朝着沈兰汀袭去。
屋外守着的两个侍卫听见动静,皆是瞪大了眼,交换了个眼神,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