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
天帝惊愕地望着眼前狼狈的少女,浑浊的眼里含着心疼,问:“辰儿,怎么回事?谁欺负了你?告诉朕,朕给你做主!”
少女苦笑两声,避开了天帝来扶她的手,哑着嗓音,道:“义父,我想要下凡,做个凡人。”
天帝望着耷拉着头的少女,哑然,明白了什么。开口劝道:“辰儿,若是两人之间置气,大可不必。他那样在意你,如何能受得……”
“义父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看着少女决绝的模样,天帝叹了口气,半晌后,道:“好。朕尊重你的选择。”
两人走近转生旋时,天帝叫住她,道:“辰儿,他那样的狠厉之人,若是发现你不见,势必要把三界搅个天翻地覆哇!到时只怕……”
少女轻嗤,“义父大可放心。他很快便会忘了我,那时,我就回来。”
在天帝挥手的那刻,少女的泪再也止不住,浑身颤抖着,闭上了眼。
天帝将手放下,叹了口气,看着少女的身体消融在一片星云之中。
……
大楚景泰十年,九月十四日,阴沉沉的云彩布满天空,放眼望去高天前所未有的低沉,真是楚天千里清秋,空气中已然弥漫着秋日萧瑟的冷意。
大楚帝都,皇宫。
今天是皇后沈兰汀发动的日子,鸾凤宫内,宫人忙作一团。室外,穿着龙袍的男人在焦急等待着。
一身深色衣服的太后轻啜着手中的茶,悠闲坐在软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安慰着不安的夏侯方:“皇帝不必如此忧心,皇后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
夏侯方闻言,紧绷的下颚一点没松,瞟了姿态雍容,云淡风轻的女人一眼,没有言语。
太后看着夏侯方紧张在乎的样子,暗暗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细长的眼里闪过冷光。
夏侯方与沈兰汀携手走过十几年的岁月,依然恩爱如初。两人的感情并非镜中花水中月,而是经得住岁月与变革考验的本真情义。
十年前,夏侯方一路披荆斩棘,穿过腥风血雨才登上高位。是沈兰汀一直陪着他,才有了如今繁盛的大楚。
沈兰汀的身体向来不算太好,受孕困难,只有夏侯煜一个儿子。朝野上下对此不满的大有人在,但是碍于皇帝的威严,也都只能乖乖闭嘴。夏侯方当年为沈兰汀遣散后宫,也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夏侯方很早前就将夏侯煜当做未来皇帝培养。夏侯煜也不负所望,小小年纪,就已胸有丘壑,气度凛然。
沈兰汀温厚贤淑,清楚夏侯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纵然希望渺茫,她也一直企盼着再生个孩子。不想天随人愿,一年前真的有了孕。
太医曾言,皇后这一胎有很大风险,若不顺利,可能会母子皆亡。但在沈兰汀的一再坚持下,夏侯方只得留下这个孩子。
一阵焦灼的等待过后,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犹如光亮奋力冲破黑暗,闪耀光芒。听到嬷嬷传报母子平安,夏侯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鸾凤宫外,阴了许久的天空被一道耀眼光辉骤然劈开,五彩祥云紧随着那道光辉蔓延开来,笼罩在鸾凤宫的上空,流光溢彩,宛如仙境。
这种景观可谓稀罕至极,宫里宫外的人目睹这一奇景,纷纷喜传大楚必定有大喜之事发生。
鸾凤宫内,夏侯方坐在床沿紧紧握着沈兰汀的手,眼眶湿润,郑重道:“兰汀,辛苦了。”
沈兰汀淡淡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满足,“不辛苦。”
嬷嬷笑得开怀,将清理干净的婴儿抱过来,“陛下,是个小公主呢。”
夏侯方将婴儿接了过来,小娃娃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在他怀中乖巧得很,已经睁开了眼,咧着嘴儿对他笑。那一双大眼干净明媚,像极了沈兰汀。夏侯方看着看着,忍不住热泪盈眶,喜上心头,当即重赏宫内一干人等,传诏大赦天下。
晚间用膳时分,鸾凤宫内走进来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少年。少年眉宇凌厉,步伐匆忙。
夏侯煜练武回来刚刚得知母后为他添了个小妹,便携带风尘一路赶到了鸾凤宫,见到裹在襁褓里的女娃,十分喜欢,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夏侯方和沈兰汀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画面,心中感慨。
过了一会,夏侯煜问道:“父皇,小妹可有了名字?”
“还未曾取。”夏侯方见儿子对妹妹如此上心,便笑着说道:“煜儿,妹妹的名字,不如你来取。”
夏侯煜求之不得,心中一喜,然而面上仍然故作平淡。看着咯咯咯笑得开心的小娃娃,少年嘴角弯起,道:“儿臣听闻小妹出生时,有吉祥之兆,必定是有福之人。如此,不若取一字礽。儿臣希望小妹才德兼备,犹如美玉,如此,不若取一字瑾。父皇母后以为如何?”
“好啊!”夏侯方欣慰地看着儿子,“就依煜儿所说。”旋即与沈兰汀相视而笑,鸾凤宫内一片其乐融融。
而此刻东海之上,狂风大作,天空阴沉得可怕。不少渔船倾覆海中,呼救声,叫喊声不绝于耳,一波又一波巨浪却无情地将他们吞没。
海边巨石上,一只硕大的九尾白狐张扬着九条大尾巴,面容怨怒,仰天长啸,叫声凄厉,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