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骤雨,天雷滚滚。我被惊醒,一身密汗。
下床灌了杯水,压下惊悸,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面被大雨压弯的桂花树。心道: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竟毫无前兆,得亏衣服收了。
桌子上的手机震了几震,有语音通话进来,屏幕上显示:三木。
我赶紧捞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三木可以媲美外面狂风骤雨的哭声隔着屏幕,隔着几千里传来。
我道:“你哭,我听着。”
三木哭了5分钟,时间一到她就抽咽道:“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我妈她……”
我惊问:“阿姨她怎么了?”
三木抽咽道:“她现在除了给我寄钱,再也不跟我讲一句话,她也嫌弃我了……哇!”
手机里再次哭天抢地。
我心叹。三木一周前把手机摔厕所里了,隔了一天才拿去修,主板已经发霉了,换主板不如买新手机。她只能买新的。
她打算叫她妈妈先借着买手机的钱,暑假打工还她。
谁知她妈妈一听说就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都是说她大手大脚,粗心大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等。我心知农村妇女教育孩子是从来不会注重措辞的,怎么解气怎么来就是。
手机这头的三木眼泪无声地流下,其实她因为不小心摔坏手机还修不好,愧疚难过得已经失眠好几天了,一直在想着怎么跟她妈妈开口。
她一个大学生,每天课程满当,周六日还要开各种会议,还要考证,兼职是没得时间的。只能叫她妈妈先借着。结果就因着这事,就跟家里闹翻了。爸爸是沉默,妈妈是一肚火,哥哥直接一个电话过来叫她忍着,他现在也没钱还她,接着就是一堆孝子的言辞。
她也忍了下来,我那阵子忙,她也就没有告诉我,幸得平日里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给她凑了买手机的钱。
半个月后她妈妈就给她寄了钱,语气依旧不好。她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话,一家人就这样没话讲了一个月。
可事情压多在心里总归不好,今天下午她终于崩溃了,躲在厕所里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外面的飘摇的桂花树,听着耳边三木越来越低的哭声。
我道:“三木,我很担心你呐。”
我一直注意着三木那边的杂音,她在厕所里哭得那么大声,没有一句关心问候的话传来。这个时候她的室友该是还有在宿舍的,可没有一个人来敲敲门关心一下她。
三木跟她的室友关系也不好,一个孤立她,一个大大咧咧,一个情绪不稳定,还有两个漠不关心。
倒不是说三木性格有缺陷,招人嫌弃,而是她不愿意敷衍,她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有点固执的纯真。
比如说她室友提议假期一起去旅游,三木以前跟过几次,每次去都会有人闹不愉快,室友回来后冷着脸发了一个开心的朋友圈,宿舍里再也不提这次游玩的事。
她心里明白这个宿舍是不同心的,平日里能一起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已经算是相处和谐了。一起出去玩只会招心里不痛快罢了,还不如在学校待着,心还能安些。就没再去,此后那个提议的室友不管什么宿舍活动都有意无意把她忽略掉。
三木也觉得没什么,依旧享受她一个人的快乐。
她的室友就不这么想了,对她的言语总有些不入耳。连带着其他相处的室友也不怎么跟她热络了,三木有时候寂寞了就会跟我视频聊聊天。
虽然宿舍关系不太好,但三木也交了其他院的朋友,关系还可以,能吹牛,也能聊书,说人生。所以日子也不算难过。
这次跟家里人闹翻,不过是她没有好好伏低认错,承认她粗心大意,承认她用钱如流水,承认她长这么大依旧不能照顾好自己。
三木在电话里说,她已经改粗心大意这个毛病很久了,可是她妈妈从来看不见,她只看见自己想的,三木说她很累。她认识的人都把手机掉厕所过,也坏过。她就这个学期找不到兼职,要靠家里给生活费。
清官难断家务事,而我只能听她说。
最后她笑了笑说又麻烦到我了,我说我就怕你不麻烦我。
我哭的时候你安慰的傻样我没忘记。这句话我没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有那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好好跟你妈妈聊聊。等你电话。”我说道。
那边的三木轻轻应了声,电话就挂断了。
窗外大雨还在继续,那颗桂花树被大雨洗的干净透亮,墨绿墨绿的,是生命的颜色。
我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哥哥的《我》
……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
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