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件事说明她是个直性子,我们武将之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之前与文家说亲,我还担心我这个长辈不好当呢!”陈夫人如今想着张七娘哪哪都好。
陈单骁愤愤:“你就是你混小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惯得他!”
陈夫人这可不答应:“阿燃从小到大有过几次请求,你要磨炼他我不管,可不能伤了他的心。”
“我没有……”陈单骁矢口否认。
她紧追不舍:“况且,张七娘如今回楚门,便是楚门认可的血脉,难道你不想攀亲吗?”
“这毕竟是大事……”
陈夫人不是什么弱质女流,她拿出当初与陈单骁一起剿匪的痞气:“我不管!我就要这个儿媳妇!”
赫赫威名的陈将军被掐中了七寸,不再辩驳:“好了,好了,我这就去找新任的郭祭酒吃酒。”
陈将军认命地起身,陈夫人给他换上常服,拍着他的胸口莞尔一笑:“若此事不成功……”
她拖长了声,缓缓道:“将咱们家烨儿许给张家小子罢。”
那个闹腾的丫头!他真是太难了!
陈单骁拔出袖子快步走出门,留下一句话:“明日我就去找那张家小子!”
陈夫人叹气又遗憾:“那小子也是极好的。”
张宅。
张玄徵归来不到五天,只将将收拾了昭崖阁,其余地方丝毫未动。
那场大火格外猛烈,张家的宅子虽没有付之一炬,也是惨不忍睹。尤其是主院,房梁倒塌,屋内的一切化为灰烬。
张玄徵负手立在院中长身玉立,那剑眉星目如今黯然,四顾嗟叹却良久未动。
连阿耶阿娘的尸骸都找不到了……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张玄徵呼出一口气,转身躬身一礼。
“阿公。”
来人正是楚褐。
“随我来。”
楚褐飞身跃起,直上主屋屋顶,他伸手一招就将跳跃而来的玄徵摄了过来。
楚褐的广袖随风轻摆,月光下如仙人临世。可是周身肃杀的气氛让玄徵不敢说话,脚下的砖瓦晃动,他更不敢动弹。
这里能群览整个府邸,周遭的痕迹尽管已经时隔一年,却仍然有灵力施展的残留。
楚褐叹息一声:“的确有修士插手的痕迹,就是你们所说的仙师。依房屋树木摧毁和倒塌的情况来看,施法者法术暴虐,及擅用火系法术。”
“那是谁?”玄徵喃喃。
楚褐神情忽然严肃:“按如今的局面与你们所说的,若是贫道没有猜错,这人十之八九是元国国师肖寒!”
辛辰界的修士以两大等级划分,低者为炼气,高者为筑基。炼气十层后才能到筑基境界,两者实力相差悬殊。筑基修士全辛辰界寥寥几人,地位超绝。
当初肖寒他们遇到的红衣人也只不过炼气五层的修为。
元国出这一位国师,一来有底气面对北边的穆国,另外震慑南边的乾国。不过长期以来,国师只是悬于庙堂之上的象征,并非武力。
玄徵被“元国国师”四字震住,问出了与楚泠一样的问题:“很厉害吗?比阿公还厉害?”
“肖寒的修为自然比贫道高得多,已超出了炼气修士,不然怎会得国师之位。”楚褐看着他们点头,又道,“以楚门之内,比他更胜一筹的两掌都数不下。”
楚门是筑基修士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天绝崖的那帮老家伙们。
当然,楚焕是楚门里筑基修士中修为最低的一个,他这个做兄弟的是不会说的。
玄徵问:“是否能请楚门长老出马?”他知道长老们的修为更胜一筹。
楚泠已经前赴楚门,他也飞鹤传信过。不过楚门一日没有正式回应,楚褐便不能轻易答应。
“不过未必只有楚门可出马。”楚褐笑了,“还有穆国王室。”
玄徵忘了这一点,十分惊喜:“外祖母!”
况且,当初乾国王室为了与穆国交好,王上在还是储君的时候娶了穆国公主为妃。那便是天巧公主的生母。因此两国关系甚好,想获得帮助也不是难事。
楚门有穆国人,楚门不便出手的,不代表穆国不能,并且穆国王室即是玄门中人,又是一国王族,介入并不缺理由。
楚褐没有在意他的称呼,点头称是,一甩袖将他们送回院内。
屋内一片焦黑,大理寺将一切证物线索都取走,这里比楚泠当初来时空荡许多。
玄徵对着黝黑的地面直直跪下,重重地一磕。
“是儿无能!”
所有的情绪在之前早已宣泄,如今迅速一敛,他抬头握住拳头,“族中派了叔伯前来声讨,阿公已见过王上,楚门也不会放弃我们。阿耶阿娘你们放心,阿徵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楚褐见过王上后并未离开,平日里教徒弟为乐,闲时找清溪喝酒,好不快哉。
这几日踏破张家门槛的人们成了他的新乐趣。
“猷之!”几个少年郎进门高喊着。
猷之是张玄徵的字。
玄徵在昭崖阁上便瞧见那意气风发的书生们。
“寅岚,你们来了。”他快步走出,将他们迎入院中。
“猷之,这是几位同窗。听说你要整理典籍,大家都抢着来。”
杨寅岚自得地拍上一人的肩,将大家一一介绍来。
“那位……”
众学子中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冒出头,她嘿嘿一笑:“张家郎君,奴家叨扰了。”
玄徵心下一怔,不过这一幕并不少有,他微微了然。
“这位?”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礼貌。
“张郎君可不认识我,我可是知道你多年了。哦,应该说,这天都的小娘子小郎君奴家都识得。你唤我何婆就成。”她张扬着脸上的粉黛,含笑着小步走上前,“这两年不得消息,不知张郎君可有婚配?”
一旁已经有书生早已抑制不祝嘴边的笑意,假装轻咳出声。他可是认出了,那是隔壁巷子的何媒婆。
玄徵睨了他一眼,对何婆道:“并无,不过某正在孝期,也无意求娶,还请何婆见谅。某还有要事,何婆随意。”
这是赶人了。
杨寅岚开口:“昭崖阁的经史子集还不知能抢救多少……”
玄徵边走边道:“我看过,一楼烧掉大半,二楼保存得还算完整。我们先将它们小心留存搬出,再做打算……”
楚褐横躺在二楼栏杆上,发出了“啧”一声的轻叹。
找个侄女孙女玄孙女的,把这小子娶回去,也算是功德无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