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邵先生带着林语菲和邵振尧上了三楼,三楼的外阳台按照老邵先生的要求,装修成了法式田园风,阳台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看着就非常舒服的躺椅,还有一张乳白色的铁艺小圆桌,小圆桌边上还有零星摆着的几把实木凳子,整个空间采光良好,看起来温馨极了。
老邵先生一行人进了阳台,坐下没多久,就有两个佣人飞快地在小圆桌上布置上了饮料和甜点,无声地对他们鞠了一躬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老邵先生在邵振尧的扶持下,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躺椅上,笑呵呵地看着林语菲:“语菲啊,我也听说了省医发生的医闹,那就是一群未开化的孩子,有得教呢。”
林语菲拿不准老邵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轻笑着点点头:“是的。”
老邵先生微微眯起眼睛,露出点怀念的神情来:“想当年,我和阿月也是这么不打不相识的,她啊,其实没有坏心思,只是性子太急……”
邵振尧笑着说:“爸,你想说,梁阿姨是女伴的绿林好汉吗?”
老邵先生被邵振尧打断了话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她。时间能把一个早已经不在的人美化得面目全非,振尧啊,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邵振尧愣了一下。
林语菲敏锐地觉察到这是属于邵振尧和老邵先生之间的家事,立即垂下眼睑,安静地假装背景。
老邵先生拍了拍邵振尧的手,又伸手去把林语菲的手拉过来,盖在邵振尧的手背上,缓缓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红秀这孩子被她的父母养歪了,但是这么多年看护她的感情,我是不能说放下就放下的,但是没道理还让她继续带累你们。”
邵振尧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爸,宣红秀做什么了?”
宣红秀的家里不过是普通的生意人,并且有点山河日下的感觉,这让宣红秀很没面子,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宣红秀越来越热衷于和邵振尧拉关系的一个重要原因。只要她能攀附上邵振尧,她就能摆脱那个日益虚弱无力的家,她就是被众人艳羡的邵太太!
老邵先生说:“我不知道她做什么了,但是我知道,她最近在和一个女孩子交往,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奚凝。”
邵振尧和林语菲瞬间想到了那天在商场一楼看见的、笑容甜美天真、长相和邵振尧有着七分相似的年轻女孩儿。
邵振尧反而安慰老邵先生:“爸,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奚家的败局已经定了,如果他们不想输得太难看,最迟一个月,绝对是要退出中?国市场的。爸,你要是不喜欢这家人,再忍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绝对就看不见他们了。”
老邵先生反而一瞪眼:“你这孩子,我是那么狭隘的人吗!”
邵振尧忍着笑,也跟着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是,老邵先生你最急公好义、公正严明了,所以你儿子我为你打跑了试图扰乱国内市场的外国资本家,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呀?”
老邵先生一个没忍住,终于被自家儿子这种不要脸的精神给逗得笑出来,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我到底老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交锋啊,我是没那个心力参与了。”言下之意,不管接下来邵振尧要对付谁,哪怕是要对付宣红秀,他也不会再做任何干预。梁月给他的美好记忆,毕竟只是给他的,没道理他的怀念和心软,要成为宣红秀对付自己儿子的筹码。得了老邵先生的保证,邵振尧面上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笑着捡了一些有意思的故事和老邵先生说了,末了,还提了一句:“语菲要在我们家多休息几天,爸,你就没什么表示?”
老邵先生看了看林语菲,再看看眉眼间有些掩饰不住跃跃欲试的邵振尧,沉默片刻,终于说了一句:“语菲手上还有伤,你们晚上……别闹得太狠。”林语菲瞬间睁大了眼睛。
老邵先生看着林语菲,语重心长地说:“语菲啊,我们老邵家最讲究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契约精神不容违背。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结婚,什么时候就可以准备造人了啊,家里等着一个娃娃可等了好多年了……”等到他看见老友的宝贝孙子都眼馋得恨不得抢过来自己养的地步了!
林语菲呆愣了片刻,忍着通红的耳朵,强自镇定地说:“嗯,如果要备孕的话,一年的时间就够了。”
邵振尧没想到林语菲会说出这种话,也忍不住露出点调侃的笑容来:“哦,你已经做准备给我生孩子了?”
林语菲还没有说话,老邵先生先一巴掌盖上了邵振尧的后脑勺,气呼呼地训斥:“臭小子!给我放尊重点!”
邵振尧简直是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说着,转向已经脸红得都要烧起来的林语菲,含笑问,“尊敬的林小姐,您是否愿意原谅我并接受我呢?”
林语菲被逗得面红耳赤,哼哧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会儿已经接近饭点,宣红秀说要做一道菜,也就真的只是“一道”菜而已——葱油炙猪脑。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林语菲看着端端正正摆在饭桌正中央的、颤颤巍巍的猪脑的时候,心中简直翻滚而过千万只草泥马。
宣红秀笑容甜蜜地对老邵先生说:“邵叔叔,这是我刚刚学会的一道菜,可嫩可好吃了呢!”
林语菲不想扫兴,但是有些话却是不能不说,见宣红秀已经舀了一勺子要送进老邵先生的饭碗里了,连忙制止:“宣小姐,你先等等!”
宣红秀满脸茫然地看着林语菲,勺子停在半空中,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又可怜:“林医生,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林语菲顾不得她话里话外的挑拨,连忙说:“猪脑性属寒凉,老邵先生的身子还是比较虚的,消化不了,还是……”
“什么叫消化不了啊?”宣红秀眉头一皱,气呼呼地把勺子转过来,送进自己的嘴里,边说,“这么嫩的东西呢!怎么就消化不了了?而且你说得真是很好笑,我这道菜是炙烤过的!怎么还会变成什么寒凉了?”
林语菲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老邵先生,解释道:“和烹调方式没关系,是内脏本身就是人体精华所在,属阴。而大脑被称为髓海,是阴中之阴,精华中的精华,我们如果想要消化动物的大脑的话,需要调动我们体内大量的阳气,如果能消化,这些当然会给我们的身体很大的滋养,但是如果不能消化,它反过来会伤害我们的身体。这还是不能消化的情况,老年人的阳气本来就虚,吃了动物的大脑,体内进了这么阴寒的东西,可能都等不到消化这一步,就在调动身体阳气这一步,就会出现问题。”宣红秀被林语菲说得云里雾里的,本来还想反驳,但无意间看见邵振尧嘴唇紧抿地放下了筷子,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就红了眼眶,抽噎着对着老邵先生说:“邵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单纯觉得这个好吃,我才会去学的,我哪有林医生说得那么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