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天真的好短,下午五点半,冯雪梅下班从村部里走出的时候,天色就有些昏暗了。
她刚把电瓶车钥匙插进锁孔,听见陈孟的声音:“你上班时一点劲头都没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冯雪梅转脸看着陈孟,感觉心头一热,说:“头有点昏,可能是这几天帐目繁多,工作有点累引起的。”
“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陈孟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好的,看什么?”冯雪梅焉然一笑,说。
“那你骑车慢些!”陈孟的话中充满了关心。
“嗯…”冯雪梅答应着,有点撒娇的样子。
陈孟骑车回家,心里还在想着找挖机挖地的事。他到家就拿手机找号码,准备打电话给管大年。
管大年是陈孟高中同学,没考上大学就去学开挖机。半年后,他父亲东挪西借加上自家存的一些钱给他买了一部挖机。
他俩虽曾是同班同学,但关系一般。毕业时,虽然也互加了微信,但是基本上没联系过。
陈孟在高中同学群群聊中知道管大年在搞挖机出租。
管大年的微信头像是一部挖机,网名是“年年有余”加他的电话号码。
陈孟找到了管大年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管大年:“喂!哪位?”
陈孟:“你好!我是陈孟,你在搞挖机出租吗?”
管大年:“是的,老同学!”
陈孟:“多大的挖机啊?”
管大年:“20的。”
陈孟:“我租了点荒地,准备种点绿化树,想找部挖机把荒地翻挖一下,明年正月初就想动工,不知你能不能按排得开?”
管大年:“行的,天气好的话的话,正月初六就可动工。要是天气不好,就只能往后延天把两天了。”
陈孟:“那价钱是怎么算的?”
管大年:“可以按小时算,也可以按挖地的面积算。按小时算是每小时两百四,按面积算就要看难度大小了。”
陈孟:“那就按小时算吧。我一会转点钱做定金。”
管大年:“那就转五百块钱吧。动工之前,我们可以签个简单的协议。”
陈孟:“好。”
陈孟又和管大年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他用微信转了五百块钱给管大年,上面注着“定金“两个字。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天阴的很重,风卷着地上的残叶断草伴着零星的雪花飞舞着。
天刚亮,陈孟就起床了。他先从屋旁的草垛里搬了两捆柴禾到厨房,家里还有土灶,怕柴禾湿了烧不着。他又拿了扫帚把自家的门口和二叔的门口都扫了一遍。然后,他才去刷牙洗脸。
雪越下越大,他望着屋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下大了,中午怎么骑车上街呢?”
陈德明从卧室里出来,听见儿子的话就问:“中午上街有什事?”
陈孟转过身,说:“有一家贫困户,老夫妻俩没做年粑粑,想年粑粑吃,我昨天答应他们今天中午去街上买点送去。没想到下雪了。”
“买什么买?从家里拿点送去”陈德明说。
“那…”陈孟有点犹豫,他是怕母亲说他。
“米是自己种出来的,又没花钱,就出点力气,算什么?今年我们家做了一百三十多斤米的粑粑,多的很,你现在就拿些骑车送去,雪下大了,中午你就要步走去了。”陈德明心疼儿子。
孟香珍也起床了,听了陈德明的话,似乎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陈孟找了一个竹篮,拣了半篮子粑粑,用一根长布条绑在电瓶车上。
从陈孟家到刘老实家,骑车走大路转些,也只有四五里路,可早上骑车的感觉还是不好受,尤其天还刮着风,下着雪。陈孟感觉手脚和耳朵都被冻得好疼。
他来到刘老实家门前,敲了几下门,听到有人答话了,才转身去解绑竹篮的布条。他一双手好像都不听使唤了,手指都伸不直了,弄了好一会,才把竹篮从电瓶车上拎下来。
刘老实的老婆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早晨这样冷,还送粑粑来,快进来!”
陈孟把粑粑拎进屋。刘老实也起来了,他倒了一杯开水递给陈孟,让陈孟焐焐手。
陈孟说了一声“谢谢!”,接了过来,还喝了几口,感觉舒服多了。
刘老实看着陈孟,眼睛里竟然汪满了泪水说:“你敢喝?不嫌赃吗?”
“这有什么不敢喝的?”陈孟笑了笑。
“有些年轻人来我这,我拿干净杯子倒水给他们喝,可是都嫌我们老了不干净,不敢喝。”刘老实说着话,从床头枕头里摸出一张红一百来,要给陈孟买粑粑的钱。
陈孟怎么也不肯收,说粑粑是自家做的,不是买的。
陈孟骑车带着空竹篮回家了,手脚和耳朵又受了一回罪。他怕雪下大了中午不能骑车,就把电瓶车推回家,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忙忙步走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