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简直要被这样的推理惊呆了。
几乎不用杨可非说下去,他已经可以想象。人要做选择,非人也会做选择,组成物质的分子原子离子,质子中子电子,夸克介子胶子,光子中微子引力子……无论属于玻色子还是费米子,难道不都会做出随机选择吗?
而一旦做出选择,就多出一个宇宙,那么世间的宇宙总量岂不比单个宇宙所有基本粒子的数量还要高出几十几百甚至于几亿个数量级?
秦渊已经找不出具体用什么数字级别来形容这样大的数量。然而仅仅“无穷大”三个字,岂不太嫌苍白轻巧了吗?
而这样巨量的宇宙,组成它们的物质又从哪里来?
的确就跟杨可非说的一样,这样的设想,与其说有没有可能,倒不如说有没有必要。
这真的是毫无必要啊!
秦渊脑中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杨可非只是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他的美好幻想一一拆卸。
如果时间旅行和平行宇宙都是这样经不起推敲,那么秦渊经历的这一切除了黄粱一梦,还有什么理论能够解释?
想到这一点,秦渊垂头丧气,整个人霎时间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杨可非立刻发觉他的异样。虽不明其中原委,但还是温言宽慰道:“当然了,我这也不过是一家之言。实际上,就算是相变世界圈内公认最接近真理的第一会主席姜彻,他也自言对宇宙只是一知半解。也许还有许许多多我们没有发现的现象、理论,甚至还有更高于逻辑因果之上的超逻辑、超时空,能够让某些现下认为绝不可能事情成为现实。所以,无论何种论断、无论何时,都将言之过早。”
秦渊抬起头,愣愣看着她,也不确定这只是安慰,还是她的肺腑之言。
杨可非微笑的眼神中仍旧充满鼓励:“那么,是什么让你灰心了呢?”
这句轻柔的话语仿佛具备某种魔力,秦渊被这股魔力攫住,浑身猛然一震。
对呀,十分钟之前他还跟无夏信誓旦旦说要学习他的心态、要努力,怎么才过了十分钟,就变成了这样?
恍惚中,秦渊只觉自己自从回到这里,整个人心态似乎变得既幼稚又软弱!怎么能这样?自己不是已经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了吗,为什么心智一次又一次显得比这些尚未成年的小屁孩们还要不如……
秦渊用力抓了抓头发,甩了甩脑袋,将自己无由生出的软弱与怯懦甩出脑海,继而深吸一口气,用这口气将身体撑起来。
他凝望着杨可非,道:“我知道这样想很无聊,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出生入死所经历的生活、所努力的梦想,其实只是个一文不值的梦,你会不会后悔……后悔曾经拼了命也要执着?”
对于这样的问题,杨可非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她仍旧淡淡笑着,回答道:“原来你在纠结人生意义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了。无论是谁,人不都是要死的吗?这跟梦醒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歪了歪头,俏皮一笑。这就是她的回答。
秦渊立刻恍然。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才真正将自己没有意义的纠结抛诸脑后。
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开始字斟句酌,想着盘桓心中的问题。
想了半天,他决定直接发问。拐弯抹角,优柔寡断,必须彻底摒弃。
他凝视杨可非,问道:“下午我走后,又有人来找麻烦了吗?”
杨可非微笑的眼神中及其隐秘的闪过一抹异色,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接发问,不过她向来思虑周详,所以立刻给出了回答:“是啊。不过相比蝠形……是叫陶允斯吧,比起她们小队要差得远,很快就退走了。”
秦渊道:“只有一队人吗?我在那边围墙上发现了血迹,看来他们确实伤的不轻。”
杨可非摇摇头,似是微微有些责怪,道:“你总是这样,一个人到处跑。以前你一身实力,大可自由来去,现在……在心力还没有熟练运用之前,还是得小心点。”
秦渊笑了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继续问道:“那君子敏呢,我在那边的时候,她好像跟在我旁边,还发现了什么似的。”
哪知秦渊一提到这件事,杨可非立刻挥拳揍了一下他的肩膀,冷下脸来微嗔薄怒道:“下午在图书馆,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常识。”
秦渊立时大感不妙,可非怎么好像生气了,他不太确定道:“什么……常识?”
杨可非道:“基础流体力场。”
对新鲜事物的兴趣立刻将秦渊那一点点担忧驱逐干净,他忙道:“那快告诉我吧。”
杨可非毫无缘由又揍了他一下:“怎么,你很想学吗?”
秦渊傻了。心里喊着:“不是你要教我的吗?”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尴尬道:“啊……那个,也没有啦……”
杨可非道:“算啦算啦,便宜你了。”
秦渊只能傻傻陪笑。
杨可非面色一正,道:“基础流体力场。名字以基础开头,就是说这是最基础的一种力场应用。你现在对控物应该已经有一定熟练了吧?”
秦渊道:“我现在最熟练的应该是瞬移,控物,还没有试过呢。”
杨可非道:“都是一样的方法,你试试看。”
秦渊看了看面前,书桌上仍是那两本教材。他将意念集中到那本语文教材上,发出移动的指令,果然,没有任何碰触,书本自己动了起来。
秦渊尝试让书本在本空中缓缓飞行,其轨迹无不如心中多想,正可谓得心应手。
杨可非见他能够做出这一系列操作,便继续解说道:“你看,人体生活在空气中。空气也是物质的一种吧。你试试感受一下,看看能不能操控。”
秦渊放下书本,想到操控空气,只觉如此虚无缥缈。他闭上眼睛,尝试将注意力发散在周遭的空气中……
霎时间,整个世界变了。
秦渊虽然闭着眼睛,双手在虚握在怀,然而,他分明看到了什么,碰触到了什么……他全心感受着空气的微弱流动,仿佛它们就是自己。整个自己已经彻底化入了温柔如丝的空气中,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却又仿佛无处不在——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秦渊闭着双眼,却“看”清了身处的房间。这并不是看,视野飘忽不定。当他以为只是虚幻,却又结结实实感受到了触摸实在一样的质感。
他仿佛行走在舒卷不定的云层之中,偶然云开雾散,还能看到对面那清丽脱俗的容颜……
杨可非那端雅清丽的容颜就在这迷蒙的白雾中时隐时现,好像在这里,又好像飘散在雾中,正如同一个若即若离的脱尘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