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背着变得轻盈的可非,沿着幽静的长廊一直往前走。再次路过那一排挂着整齐照片的榜单,他仿佛感觉到一道目光。他放慢脚步,也回望过去。只见另一个“自己”正用锐利而忧虑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是他也用坚定了眼神回望过去,然后毫不迟疑,从“他”面前经过,带着自己的勇气与决心,朝着廊道尽头处大门洞开的明亮天光,大步走去。
还没有走到头,却忽然听到一个傲娇的甜美女声正不耐烦大叫着:“……滚,滚,别再烦我听到没,再烦我就告诉非姐去!”
可非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从秦渊背上跳下来,道:“走,去看看……”说着便拉起秦渊的手,朝着声源小跑过去。
秦渊听到这个声音,也十分熟悉,但一时间却记不起来,不过才转过一条通往资料室的走廊,他就看到了。原来是她,栀语无香。
只一看这个名字,就知道她跟无夏的关系了。没错,她是无夏的妹妹。此时跟秦渊同样上高一,不过在三班,跟莫玉朝同班。
此刻他们班有十多人,正稀稀落落在通往资料室的走廊上慢慢走着,显然他们接下来是自习课,兴趣广泛的学生们便结伴来资料室扩充课外资源。而这群人中,正追在无香旁边不断说着什么的,居然又是莫玉朝。
可非一见是他们,便柔声喊道:“无香,你们又有自习课哇。”
无香听到她的声音,惊喜的回过头便小跑过来,挽住可非的另一边手臂,轻声道:“是啊是啊,非姐你们也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歪过小脑袋,朝秦渊做了个鬼脸。秦渊一笑回应。
可非道:“我们刚要出去呢,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这时莫玉朝带着身后一帮跟班们也跟了过来,满脸厌恶看着秦渊:“又是你,软饭秦。”他抬起手指点着秦渊,“我警告你,少管闲事。”
秦渊笑道:“我不管,你也不成事。”
这时无香连忙摇晃着可非的手臂,告状道:“非姐,这家伙烦死了,我又没说想出海玩,这家伙非要死皮赖脸拉我去。”
秦渊暗觉奇怪,记忆中,莫玉朝从没有对杨可非以外的女孩子纠缠过多啊。
莫玉朝却立刻接口:“无香,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建筑大师J·K·威宁顿的作品吗?这次我还特地邀请了他。你去的话,就能见到他本人了。”
秦渊在迷茫中似乎想起有这样一件事,无香从小就对建筑设计情有独钟,特别喜欢美国的建筑大师J·K·威宁顿,收藏了许多他的设计作品画集。
无香却轻哼一声,道:“喜欢就要见吗?我还喜欢李白呢。”
莫玉朝立刻一脸得意:“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还喜欢诗,所以我也请到了当代大诗人,南海。他好容易回国,现在在北大担任博导。人家本来没兴趣参加我们这种邮轮聚会,结果我告诉他,我还请了英国诗人霍兹,日本大师北岛一成。他一听,立刻就答应了。你真的不来吗?”
无香仍旧不为所动,摇晃着小脑袋:“不去不去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烦不烦啊。非姐我们快走吧,别理他了。”
可非要走,却见莫玉朝带着身后一帮人将不宽的走廊堵得严严实实,冷眼看着莫玉朝,道:“莫少,适可而止。”
莫玉朝却斜眼看着她,双手插袋吊儿郎当道:“可非,难道作为一个品德良好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就一点也不值得信任么?”
无香小声嘀咕道:“不要脸,在秦渊面前也敢自称品学兼优。”
莫玉朝却不生气,只是轻蔑道:“小朋友,你太天真啦。像我们这种品德良好的好学生,总是希望考试考出来是自己的真实成绩,所以从来不会作弊。有多少能力,就考多少分。不像某些人啊,有一颗填不满的虚荣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作弊也罢了,还做的这么明显,好像全校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似的。”他扭头对着身后主人阴阳怪气道,“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后一帮人立刻纷纷附和:“就是就是,作弊也不会动脑子,作到第一名,还甩第二名一大截,谁看不出来啊。”
秦渊听他们指桑骂槐,却只是一笑了之,他实在没办法让自己跟一帮小屁孩计较这种小事。
可非偷眼看了看秦渊,见他一脸无所谓,也自放心。无香却不满道:“切,谁作弊谁自己知道,也不用别人说。我们快走吧非姐。”说着就挽着可非要往前走。
莫玉朝却仍旧坚定站在走廊中间,一步也不让,继续洋洋得意说着:“你们真不信?不满你们,我调查过了。”
他顿了顿,看着三人,似乎想看到期待中的担忧甚至气急败坏,但是秦渊仍旧不动声色,他只好自顾自继续道:“秦渊,本市人。父母经营餐饮行业,算是糊口。秦渊的中考成绩一塌糊涂,只能勉强上个三流高中。父母却一心望子成龙,不惜血本,借贷,为校财政部解决了好大一笔款项,才送他进我们学校。结果,他自然不负众望,才半个学期,就发愤图强,考到了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这是一个多么感人多么励志的好故事啊。都可以拿去当青春期电影的剧本了。”
他后面的跟班们附和道:“肯定大卖!”
“叫好又叫座呢!”
…………
眼见莫玉朝忽然调转矛头,可非和无香都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秦渊。秦渊却依旧神色自然,他说的确是实情,自己光明磊落,也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反倒是他的调查又给秦渊提供了一个新的信息:似乎一直到中考,这个世界的“自己”都跟记忆中的自己并无差别。记忆中的自己正是跟莫玉朝所说一模一样,中考一塌糊涂。
秦渊轻轻一笑,道:“莫少,考试嘛,本来就很讲运气的。运气好碰到自己会的题,自然考得好,运气不好,碰到的题全都不会,那也就无能为力了。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将自己会的范围增大一点,这样运气好的时候自然就多了。你说呢。”
莫玉朝还没开口,后面就有跟班道:“胡扯,我们莫少就没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无香赶紧抓住机会反击,道:“对对对,你们莫少就是一个字不写,分数也高的出奇。”
被揭露真相的莫玉朝立刻表情一滞,反身就对着后面乱说话的跟班一巴掌抽过去。那家伙捂着脸,被打的连退了十几步都没站稳,直接摔出人群,跌坐在地。这倒为秦渊三人无意间开出一条通路来。
三人立刻趁机穿出人群,往走廊通往资料室的方向大步而去。
莫玉朝眼看三人走远,有些气急败坏,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又笑起来,对着三人的背影喊道:“无香,你确定就这样走了吗?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呢,你真的不听一下吗?”
无香本不想理会他,然而脚步却不听自己掌控,越往前走,越是迟疑。最终,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她虽在隐藏,眼神里还是泄露了一丝不安。她扭过头警惕地看着莫玉朝,这些年的耳闻也好,亲历也罢,她知道,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绝不是个乱放空炮的人。
无香看着他,不说话,意思却不言自明。秦渊和可非也不由疑惑,都看着莫玉朝。
莫玉朝却摆出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我说……”他的右手在自己与三人之间来来回回指点着,“这样?你确定我就这样……”他又来回点了两下,“就这样说出来吗?”
无香快被他急死了,只好示意可非和秦渊在原地等待,自己一人过来。
莫玉朝一计得逞,也挥挥手让跟班们退到走廊另一边去,然后假意放低声音,慢悠悠道:“我听说,你的日记本里,偷偷藏着秦渊的照片啊。”
无香小脸一红,啪的一声一巴掌就扇在莫玉朝的脸上,低吼道:“你这个变&态,偷偷进我房间!”
莫玉朝被她打了,不但不怒,反倒更加高兴,道:“像我这种品德优良的好学生,怎么会偷看女生的房间呢。能进女生房间的当然只有女生啦。”
无香骂道:“变&态!败类!无耻!”
莫玉朝却似更加受用,故意放开声音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
无香立刻吼道:“住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莫玉朝故作怜悯道:“不是我说啊,你也蛮可怜的,看你非姐,秀外慧中,气度不凡,落落大方,顾盼生姿,眉目如画,星眸皓齿……”他简直像在背词典。
无香立刻叫道:“别说了别说了……”
莫玉朝继续笑盈盈道:“再看看你,小豆芽一根,发育不良,面黄肌瘦,人又矮,头发又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