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爷爷的葬礼上,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奶奶和爸爸向她使眼色,再怎么样也得哭一哭,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她很想哭,可无奈内心悲伤、眼眶干燥。她不禁想起了韩少功的《亲近》,也有股子哭不出的愧疚感。她的脑中回放着一张张灰色图片。爷爷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着管,机器嘀嗒的声音衬托着病房更加冷清。几个亲戚都到了,哭成了一个个泪人,她呆呆地站着,对着医生休息室那扇关着的白色大门,她把自己镶入门框与墙壁的缝隙处。背对着医院漆黑冷清的的走廊。她想永远站着,不想被打扰。
葬礼结束了。在走到墓园大门的路上,她听到了亲戚对她冷漠无情的议论,说她一滴泪也没掉。何老先生养大了一个白眼狼。她在路上低头走着,目光盯着自己黑色礼服上的褶皱,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见一片死寂。真值热情的七月,她的身体是凉的,想着自己真是冷血动物。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拉了她一把,很舒服。她想在这股暖流中逝去。“你的头花掉了。”她抬起了久低的头,“谢谢。”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简单的来不及记住对方的脸,他记得她是黑色的,她记得他的温度。
她的太爷爷曾经是市工商会主席,爷爷、爸爸从小耳濡目染,一家三代皆是商人。大家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她的妈妈就是因为爸爸婚后的冷漠抛弃她的。她恨商人。她叫何浅。用情浅,入情浅的浅。这个七月本来是庆祝高中毕业计划旅行的好时机。爷爷的离开打破了一切轻松的氛围,逼着她长大,逼着她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而带有温度的他,是欧阳爷爷的孙子,欧阳爷爷是市里的书画大家,刻章艺术更是登峰造极。他叫欧阳渊。跌入深渊的渊。他出生于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曾祖父曾是民国时期政府文员。他今年也是应届高中毕业生。
在葬礼前他们从未见面,可以后就说不准了。何老爷子的逝世一时震动市里政商两界,这几日应酬自不必少,他们总会再见的。自从母亲离开后,何浅再也没被这样一双温暖的手触碰过了。她希望再见他一面,而他只想仔细看一看这个带头花女孩的样子,应该会很美吧。
夜深了,闭上眼可以听见风卷树叶敲打窗棂林的声音,可是今夜又有几人能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