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上前一步用力掀开帘帐,这一下用的力道颇大,帘帐竟然被扯了下来,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十夫人看着里面的情形,顿时傻了眼。
顾夜阑也傻了,看着唐轻容,竟忘记了移开眼睛。
此时的唐轻容身无一物,正坐在澡盆之中沐浴,碧桃服侍一边,手中本在撒着花瓣的手也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
唐轻容眼中从惊愕到羞愤,最后化作氤氲雾气,看着一干众人,咬着唇,泪水要落不落的样子让人为之动容。
碧桃率先扯下一条帘幔遮住唐轻容隐约水间的身躯,诧异道:“王爷,你们?”她说不出一句话,表情无辜且无害。
唐轻容冷冷的看着顾夜阑,声音毫无温度:“王爷凶神恶煞的闯入我的房间,不知唐轻容哪里得罪了您!”
顾夜阑也知事情有变,立即移开眼睛,转头对着门口命道:“长石回去!”
幸好刚才男侍卫全部留在了门前,要不然这春光外泄被别人看了去,唐轻容不如当场自杀泄愤。当然,这是唐轻容,不是陆小容……
十夫人看着唐轻容,似要从她脸上找出破绽,此刻知晓自己已经得罪了唐轻容,眼下只能进不能退。于是对着唐轻容说道:“王妃,妾身刚才看见有男人进入王妃的屋子,不知道王妃将人藏在了哪里?”
她说的委婉有礼,可唐轻容听来却是一阵恶心。
唐轻容面上更是羞愤不已,气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侍妾竟然敢污蔑我!”
碧桃更是一下子挡在唐轻容面前,“十夫人休要欺负我家王妃,王妃一直都与奴婢呆在屋子里。”
十夫人自顾对侍婢使了一个眼色,侍婢环顾了四周看准了她得床上。十夫人会意道:“王妃做事可要想着王爷,你做了这些个肮脏的事,心中还有王爷吗?”
“闭嘴!”顾夜阑现在真有些后悔听信了十夫人的话,可当听见这个消息时他却是又是一痛。此刻看着唐轻容悲愤的脸,他有种不知怎样面对的感觉。
十夫人没想到顾夜阑会喝止她,心底一凉,果真王爷还是向着这个女人。今日若抓不到那个男人,只怕明日被送出府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她立即对王爷道:“王爷,您看那床上?”她意有所指。
顾夜阑疑惑的看了一眼,正听唐轻容开口:“王爷,你若再当着这么多人给我难堪,唐轻容此刻便在你面前自尽!”
说着拔下发间的金簪,对准脖子就刺下。顾夜阑大惊,一掌拍落她手上的簪子。唐轻容忽然伤心的哭了起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你宁愿相信别人的无中生有,也不相信我吗?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却一次次的羞辱我。”
唐轻容本是迷惑顾夜阑,可是哭着哭着却真的伤心了起来。顾夜阑的心紧紧一揪,不知是她得话触动了自己,还是她得哭声颤动了他。
“你回去!”这话是顾夜阑对十夫人说的,语气冰凉的直能将人结冰。十夫人还想再说,却被顾夜阑冰冷的眸子骇住,只能切弱弱道,“妾身告退。”
顾夜阑又挥退了一干众人,碧桃离开屋子时担忧的看了一眼唐轻容。
屋中静的掉一根针也能听见,太过于安静了,以至于唐轻容都不敢哭了。她能感觉到顾夜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她感觉那目光就像现代的X光,直直要看见她得五脏六腑。
顾夜阑忽然开口:“唐轻容,我不想追究那个男人是谁?也不想问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本王不追究不代表就可以任由你放肆!我说过,你是我的晋王妃,你的心中即便没有我,也不能有别人。我可以任凭你的喜好,给你想要的一切。”
唐轻容愣住了,有宠无爱吗?
唐轻容被闷在水中想起又不能起,有些无奈:“王爷就这么不相信唐轻容的品行吗?王爷的话臣妾听明白了。”
“我若是不相信你,便不会纵容你。”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轻声道,“正如你所说,我是你的夫君,你可以信任我。”
他的话让唐轻容动容,他竟然相信她?还希望自己也相信他?可是这件事情不是周初还有谁会相信。
唐轻容低头沉吟许久,缓缓道:“王爷,也许有一****会对你坦诚相告。”
“为何不是现在?”他的眼眸又深了一分。
“因为你不会相信!”她丝毫没有犹豫。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他眸中似有阴郁。
唐轻容笑了一下,低声道:“那我说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你会相信吗?”
房中的气氛压抑,他的背影僵直,良久才蹙眉说道:“你又在搞什么?”
唐轻容讽刺一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又如何告诉你?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顾夜阑沉默了,但是眼前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太古灵精怪,以至于让他不知真假。他还想再说,却最终闭了口。
看着顾夜阑离开了房门,唐轻容轻轻一叹,其实她也不欲去为难顾夜阑,他对她来说,已经很好。
堂皇华丽的晋王府之中,没想到会有一间简陋的院子。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东篱”。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唐轻容忽然想起了陶渊明的这两句诗,豁达洒脱的陶诗,明明该在悠然山中,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晋王府。
在这权势为中心的皇城,这两个字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你懂这两个字的意思?”是顾夜阑的声音,唐轻容回头一看,看见东篱斋内的顾夜阑正站在窗边,手执一卷书,却是看着她。
唐轻容静静地看着他,脚下也不动。顾夜阑放下书,淡声道:“既然到了,怎么不进来,反倒站在门口?”
唐轻容有些诧异:“我可以进来吗?”
他温笑着点点头,“为何不可?”
唐轻容淡笑,避而不答,走了进去,说道:“今日王爷不需上朝吗?记得平日这个时辰我爹都在宫里。”
顾夜阑嘴角轻扬,笑道:“我本无心朝政,何况皇上恩典,准我十日不上早朝。刚才见你似乎懂得这东篱二字的意思?”
唐轻容宛然而笑:“我娘在世时曾教过我。”
“那你可知我为何取了这两个字?”
唐轻容想了片刻,方悠悠而道:“凭南轩以长啸,坐东篱而盈把。”
他眼眸一亮,她继续说:“西风吹帽,东篱携酒,共结欢游。”
他眸子益发深沉,唐轻容接着说:“恰东篱劝插黄花,又南浦催斟绿酒。”
“仆以君风流高士,当能安贫;今作是论,则以东篱为市井,有辱黄花矣。”
讲完,顾夜阑如水双瞳骤然盯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唐大小姐好文采。”
唐轻容亦是一笑,坦然道:“轻容不过是与母亲学过两年,又同父亲学过一些。今日只是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了。”
“嗯,是吗?”空气有些凝固,这时顾夜阑忽笑道:“看来容儿的记性不大好,今日是归宁的日子,容儿这身装扮似乎不合礼数。”
唐轻容微微一厄,她的确不知道古代的归宁日是哪一天,听到顾夜阑一说,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她不是不记得,她是根本不知道。
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顾夜阑笑意更深,转身说道:“还不快去换装,我在府外等你。”
唐轻容一听这话,立马跑了开去。这么重要的日子她都不知道,不过,她真心不想去,那个唐缄是假的,唐夫人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得宠,就连弟弟妹妹她都不敢相信了。想起脑海中得情形,她就不敢再去唐府。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可是不去的话,似乎不合规矩,而且也绝对不能让唐府的人知道她知道了一切。
唐轻容默不作声的坐在妆镜前任由采苓为她挽起青丝,本该愉悦的脸上满脸愁容。
采苓不知道她今日为何会愁绪满面,以为她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委屈,于是笑着哄她:“今天王妃就能回唐府了,少爷一定很高兴见到小姐。小姐今日可要开心一点。”
唐轻容听着她得宽慰有些郁闷,正是因为要回唐府,她才会郁闷,想起真正的唐缄已经死了,又想起他和唐轻容母亲的爱情,觉得有些心痛。
唐轻容是她的前世,那么唐缄和方依初便也是她得父母,想起来也会难过。
采苓还想在劝慰两句,话还未出口,便被轻轻地敲门声打断,碧桃的声音响在门外:“王妃准备好了没有?”
唐轻容开了门,然后随着她一起走到了王府正门。
王府门外,八辆豪华的马车早早等候在门前,数匹马匹停在左右,当先一匹白马良驹上正坐在顾夜阑。
今日的顾夜阑格外俊美威风,即使在满满的人群当中,他的身影依旧如此耀眼,与生俱来的清濯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淡薄。
唐轻容领着碧桃采苓上了第一辆马车,刚一踏上车板,忽然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啊。”的一声惊呼,险些掉下车去。
顾夜阑见此,眉头一皱,飞身上前将唐轻容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疼吗?”他的声音难得温柔,眉间的关切让唐轻容微微愧疚。
她爬上马车,对他笑道:“臣妾没事,王爷不必担心。”顾夜阑微微一皱眉,一跃便坐上了马车内,掀起帘子对着窗外道:“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