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诧异不已,沈玉壶从来都不是迟到之人,今日她来的尚早,或许是还未到的缘故。唐轻容一想心中便又释然。
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就做了下来。夜里很冷,唐轻容衣着并不多,等了许久身体的热气散去便是手脚冰凉。
一个时辰过去了,沈玉壶依然没有出现。
唐轻容站起了身,因为太冷,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她拔出月初将平日里练得剑法熟练的舞了出来。
这些都是他得招式,每一招她都能记得他教导时的模样。十七,你怎么还没有来?
二个时辰过去了,天空飘起了小雨。唐轻容呆呆的站在雨中,仰头望着天空,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十七?你为何还不来?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吗?
后天,我就要嫁人了……那天所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是不是?唐轻容在心底叫嚣。可是她依旧不相信十七会失约?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他出事了?
唐轻容为自己的想法吃惊。十七武功高强,又有槐米伴随左右,怎么可能会出事?可是若是未出事,那他此刻又在哪里?
十七,我再等你一个时辰,你不来,我便走了……
十七,等到日出,你不来,我便永远不等你了…….
地平线上第一缕白光升起,回程和来时一样的孤孤单单,只是更多了几分疲惫。
风很冷,脸上有凉凉的东西一直流到唇角,她伸出舌头一舔,淡而无味。抬起头,淅浙沥沥的水珠逐渐地连绵起来,雨竟下得这般大。
是雨水,竟然不是泪。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流不出眼泪,只是视线模糊不清。
她等了整整两日,为什么?他没有来?
十七,你为什么没有来见我?你的感情真的就如此脆弱吗?不堪一击,不值一提。还是说,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来时我便在想,如果你愿意,我就不管不顾,哪怕是牺牲一切都会跟着你。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傻。
十七!我恨你!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唐轻容痛苦地闭起了眼睛,浑身开始颤抖个不停,几乎站不住.然而立刻有双小手扶住了她,清脆如铃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姐,这两日ni去哪里了?老爷都要急疯了?你怎么还在淋雨,怎么脸色那么差?手那么冰?幸好在这里找到了小姐,小姐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唐轻容沉默着不发一言。碧桃见小姐脸色不变,想了一会小心翼翼问出口:“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那位送信小哥时她没有哭,可是碧桃这句怯生生的话却招出了唐轻容隐忍依旧的眼泪。
见到唐轻容不断掉落的泪珠,碧桃吓了一跳,连忙掏手帕替她擦泪,“小姐,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她只是流泪,将身体靠在碧桃的身上,什么都不说。
她等了一天一夜,竟然等到一个送信小哥送来的一封书函,是沈玉壶的亲笔:对不起,我失约了。
短短几个字,她却看了好久,唇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竟然不要她?呵呵,他不要她呢…….
回到唐府,唐缄当着众人的面就给了唐轻容一个耳光,指着她便骂:“你不愿嫁给晋王,也不顾我唐府上下的死活了吗?欺君之罪,你让我如何担当得起?”
然而唐轻容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看着众人,一字字地说道:“明日,我会嫁给晋王。”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唐轻容,只觉得此刻的她是如此的陌生。
唐轻容深吸口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再也不会逃走。”
成亲之日整个西罗都城都在沸腾,晋王顾夜阑是皇帝的九皇叔,又是英俊不凡,尽管有了十六房小妾,各家千金依旧是趋之若鹜。更有人频频议论,那唐家大小姐可能管得住那风流成性的天家之子。
梳妆小筑内唐轻容早早的起了床,先是沐浴净身,之后便由着下人们穿衣梳妆,套上精致的喜服,挽起乌黑的长发。
眉被描得如同柳叶一般,唇上万点朱红,眼里波光流转。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对唐轻容的容颜早已看习惯,今日上妆后,竟略微有些怔神,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盖上艳丽的喜帕,便由众人扶着来到轿前。唐轻容停在轿前任由喜婆说些吉利的话语,心中却是下了决心,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如此便守一生的心再不被他人伤害。
待唐轻容跨入轿内正襟坐好,轿夫们便稳稳的起了轿,不过片刻便到了晋王府。
轿帘被掀开,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将她扶下轿,他的手很冰,那一刻她竟然突然间有些清醒,仿佛从头顶凉到脚尖一般。
唐轻容安静的任由喜娘扶着,她的手里握着上好的红绸,而红绸的彼端,便是将牵引她一生一世的夫婿了。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嫁与天家,礼数更不容稍废,待到由喜娘引入喜房时,她得鬓间已有汗意。
婚礼十分顺利,此刻的她已经坐在洞房里,等待着新郎的到来。可是红烛过半,依旧不见新郎的影子。
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一阵窸窸促促,脚步声渐渐远离,至再也听不见后,才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自称是王府大总管乌大富,他的语气恭恭敬敬,却不带一丝感情,他说:“宫中有要事,殿下被召进宫了,还请王妃体谅殿下。”
唐轻容淡然一笑,原本就不是属于她得,她又怎会强求。这样也罢,她也还未做好准备。
只是,采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纵然已经压抑住怒火,可还是藏不住其中的不忿与焦急:“这是新婚之夜,难道皇上就不能体恤一下王爷,那我家小姐要怎么办?”
乌大富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礼数与歉意,却是不卑不亢:“情势所迫,殿下亦是不得以。”
听见二人有些争执,唐轻容淡淡开口:“无妨,乌总管请回吧。”
“可是,小姐……”采苓还想再说,被唐轻容制止住了。
屋内归于宁静,只剩下唐轻容与采苓碧桃二人,这次嫁来晋王府,她只带了这两个丫头。碧桃是会些武功的,采苓心思缜密,带着这二人,唐轻容也很是满意。
“他们说——”碧桃终于开口,声音有些犹疑,“新娘子唐家大小姐跟关西马场的沈家十七公子有私情。”
唐轻容的手一颤,抬起头来,表情有点愕然:“是谁说的?”
采苓迟疑了一下,说道:“整个巷子都在议论,不知是谁造的谣,毁了小姐的名誉。”
唐轻容扯了扯唇角,沉默了许久,采苓见她如此,有些担忧的开口:“王爷会不会因为谣言,所以?”
碧桃立即打断她:“王爷怎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王爷是宫中急召,所以才没有来!”
唐轻容淡淡笑了笑,她很感激碧桃和采苓这样关心她,只是无论是谁造的谣,都没法改变这些事实。如今,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随后她扯下鲜红盖头,丝菱若落红飘然伏地,她起身笑道:“碧桃,我真的饿了。”
碧桃一愣,轻轻点了点头:“我去给王妃弄些吃的。”
她坐在窗前,将发上的装饰一个个拆了下来,她得动作很重,常常扯到发丝。采苓站在一旁,早已瞧得心疼:“小姐,你别这样,让采苓为你拆发。”
唐轻容微微一笑,丝毫感觉不到疼,轻声道:“这些东西压得我头疼,早些拆去了也好休息。”
采苓的嘴微微张着,却是无奈:“小姐,赶快吃饭吧,都饿了一天了。”
这一夜唐轻容一直在做梦。
梦中,她恍惚的看见一个男子,在纷纷的桃花之中,他竟显得如此俊逸挺拔。他的身上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在日光之下,却荡漾着别样的温暖。
男子的眉头微微一聚:你中毒了?
男子眉间隐隐有些冰凉,他的怀里却很温暖。梦中的她轻指肩头,意识未模糊,她听见男子轻声的呼唤她:姑娘,姑娘……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理会。
肩头一凉,随即男子的气息整个埋入了她的鼻尖,一个湿热的感觉贴上她的身体。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微微张开眼,桃花掉落在他的肩膀上。
心中泛起点点涟漪,那心中盛开的莲花与这满林的桃花纷纷坠落。
梦中的她痴痴地望着男子,在他转身时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
“敢问恩公姓名?”她虚弱地说。
“大小姐,你在哪里?”不远处传来侍女急切的呼唤声。
男子转过身来,好看淡然的明眸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是谁?”
他的眼神摄人心魄,声音更是优雅好听,她竟然不敢与他对视。
犹豫片刻,她低着头没有回答。
男子微微笑了笑,也不再问,便要绝尘而去。
“恩公——”梦中的她下意识地再次唤出了声。
男子沉默了一下,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你的伤还需找大夫看看。”
他终于还是走了,望着他孤漠绝然的背影,她的心底一阵失落。
这是唐轻容的记忆吗?可是,为什么,那个梦中的男人,会和十七有些相似的面貌……
泪水从眼角滑落,原来,他们早已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