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丹药药性都是温良,既保存了顾夜阑也不至于伤身。可因药性太过于缓慢,以至于只能单单保住顾夜阑的性命。而林潋衣所开的药方是南诏独有的秘方,药性强烈些,但因入药的花草皆是温和之物,以不至于伤身,反而起到更好的效果。
只是这样一来,取针之举就势在必行。
太后点点头,“本宫的兄长曾为顾夜阑医治过,他发觉顾夜阑的血气和精气在不断地流失。他每月都会配好一瓶药,让我交给顾夜阑服用。”
说到这里,太后眉间更凝聚了几分愁绪,“兄长即使不说我也大约知晓,这是有人在蓄意谋害九弟。”太后的声音激愤,脸色甚冷,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痛意一闪而过。
林潋衣心中动容,太后是当今皇上的亲母后,可是为什么如此护着顾夜阑,想来甚是奇怪。
正不解之间,林潋衣不禁出声问道:“太后的兄长,想必对医理十分在行。”
太后稍有一愣,点了点头:“不错。本宫的兄长是张御神医。”
“原来是张御神医。”林潋衣提起张御时,也是口中叹惋,当年御医师傅曾说过,张御年纪轻轻便精通医理,当年若是得他医治,也就不必落得如今破败的身体。但她不曾想到张御竟然是当今皇上的舅舅。
“想必张御前辈已经知晓殿下症结所在。”
想到师傅曾说张御下毒第一,又忆起方才太后话中的含义,那么张御应该已经看出顾夜阑是被金针所扰。
太后想了想,点点头,“他应该是知晓的,只是他也无能为力。”语气中多了几分懊恼与心疼。
林潋衣没想到这种金针连张御都没有办法,有些遗憾:“难道张御前辈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太后听见这话,这才转过身来,望着林潋衣,脸色变了一下:“虞姑娘小小年纪竟然也可以看出其中的蹊跷,张御也很是惊叹。”说这话时,太后的神色是复杂的。
林潋衣苦涩一笑,心底有些悲然,她自是不会将母亲的事情说出来的,只摇摇头道:“只是巧合罢了。”
太后自以为林潋衣是谦虚言之,并不多问,而是说道:“你们虽不愿告诉我九弟的病情,可张御也曾告诉我他并非无计可施。”
林潋衣听见太后这话,抖然的心竟平稳了下来。“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
太后见林潋衣出自真心,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也不知。张御说你能看出九弟的症结所在,也知道对症下药,这已是最好。他说你东风尚缺,凭借一人之力不足。”
“太后的意思是?”林潋衣虽诧异张御对她的行事如此清晰,但此时的她已无心关心。
“张御会前来助你。只不过,事后本宫希望你能如实的告诉我一切。”见林潋衣神色迟疑,太后方又道,“我不会出面,且让九弟分心,就当一切不知。”
林潋衣叹息一声,了然的应下了。
多了张御的相助,自然也多了一份希望,林潋衣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天色很暗,也许是由于下雨的缘故,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整个街道都是漆黑一片。
一个身披玄袍的男子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他的颜色与黑夜几欲融为一体,在这样的雨夜里显得愈加诡异。
男子的脸上面无表情,直到抵达辰王府门前他才停下脚步。张御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神思稍滞。
身后一阵细微的风动,他的眉思一凝,回身望去,但见一名女子正站在他的身后。
雨中,伊人独立,宛如一朵雪梅而放。
她并没有撑伞,也不似张御这般披着衣袍。曳地的衣群,及地的发丝,如雪的肌肤。
张御心中也微微一惊,这个女子竟然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她近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你是?”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是张御一时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女子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府的大门。她很安静,静的几乎让人忘记。
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张御正想抓住什么,却听“吱呀”一声,王府的门竟然开了。
出来的是楼信,楼信一见张御站在雨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请问可是张御大人。”
张御不经意的回首,身后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留下一层淡淡的雾气,在雨中渐渐消散。
这一切好似一场幻梦。
张御心中微惊,好快的身手。若有所思的转回头,对着楼信一点头。
楼信不知张御心中所想,面色大喜,立即撑伞上前。
他一边为张御挡住风雨,一边客气道:“虞小姐说大人今晚会到来,楼信身为王府总管未能及时相迎,还望前辈莫怪。”
张御只是笑了笑,望了望这个年轻的总管,倒是有些诧异。
“外面风雨大,大人赶紧进屋吧,殿下的情况似乎不太好。”楼信说话时声音虽朗,但眉目上还有一丝隐忧。
“总管莫急,带路吧。”张御心中有数,也知情形危急。
楼信见张御并不多问,也是伶俐的带着张御进入内府。
府门重新关闭的那一刹那,女子又重新出现在了门前,极致精美的容颜上也闪过一抹心疼。
林潋衣在雨中沉思了很久,缓缓上前两步,她的眼眸一黯,忽觉身后一阵凌厉的杀气逼近。
秀眉一蹙,林潋衣心动,回手三片银叶已经飞向身后的不速之客。
身后之人似乎没想到林潋衣会动手,惊诧了一下,堪堪避过冰寒之气,方才站稳。
林潋衣转过身,一看来者,是曲飞裳和盼烟。
盼烟和平时一样,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但是曲飞裳此时的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唐轻容?你怎么在这里?”先开口出声的是盼烟。她虽是笑语,但是语气中的确含着询问的意味。
恼怒于林潋衣之前的出手,曲飞裳语气讽刺:“你对王爷还是不死心吗?王爷已经为了你受尽了伤害,你还要在这里迟迟不走?”
林潋衣没有看她,只是看了看盼烟。
盼烟见她望着自己,这才柔媚一笑:“看来,你不是唐轻容,你是林潋衣。”
说着,她微有戏谑的看了一眼曲飞裳,继续对着林潋衣道,“其实你我同路,不如一起结个伴。美景自然要有多个人相伴才是锦上添花。”
林潋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露出一个微笑。
盼烟的笑容犹如血粟妖娆,林潋衣的笑容如同涟漪荡漾。
盼烟以为她是答应了,便上前两步拉住林潋衣,“你可不知,王爷现在的情形堪忧。但是我知道,你必然是与我一样,心中甜喜的。”
盼烟的话轻轻地,含着轻松的笑意,似乎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林潋衣凝思,轻轻挣开盼烟的手,眼眸中骤然有些寒意。
盼烟此时靠着林潋衣很近,感觉到寒意,神色一凛,立即翻身退后。
曲飞裳还不知情形,就见林潋衣一剑已经刺来,那其中剑气让人胆战心惊。
只见剑花自林潋衣手中散出,在她整个身体流淌而过,如同一圈涟漪。但看林潋衣手一动,剑光直接环绕两人。
“你这是做什么!”林潋衣的剑法极快,全然出自林风随。盼烟一见大为气愤。
曲飞裳更是心惊,跌落在地上,半晌说不话来。
盼烟说来还好,堪堪避过,而曲飞裳几乎不懂武功,被刺伤了胸口。
盼烟本也是高手,来回几下,稍稍适应了攻击刚找到机会想要还手,就见林潋衣一个旋身,阻止了她的攻势。
看不清她的手变化了几次,就见得一剑直袭而来,华丽而又凄美。
盼烟想到林潋衣的反应如此之快,竟然使她们避无可避。
盼烟大骇,一把抓住了剑身,剑被阻停在一尺之处,可剑上的压力还在继续,盼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曲飞裳此时也从震惊中走出,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林潋衣动手,她知晓林潋衣神秘,可却没想到是如此的恐怖!
曲飞裳惊骇之间,自身后狠狠推了盼烟一把,盼烟一个不察,直直撞在了剑上,顿时穿透心肺。
不可置信的回头,曲飞裳哪里还敢停留,当下抽身而去。
林潋衣皱眉,刚想追去,却被盼烟抓住。
林潋衣低沉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救她?”
盼烟摇摇头,吐了一口血,嘲笑道:“我怎么还会帮她,我只是没想到,多年的姐妹之情,她竟然如此不顾。”
林潋衣不去看她,只微微敛目:“多行不义,这是报应。”
盼烟愣了一下,微笑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知道我快死了,我拉住你,并非是要救她。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怕我死了之后,这件事便再无人知晓。”
林潋衣微微诧异:“你想说什么?”
盼烟轻咳一声,“曲百事与我和曲飞裳都是在为皇上办事。曲飞裳多年以来一直被放在顾夜阑身边。其实王爷知道她根本不是你,皇上想借曲飞裳的手来调查王爷,控制王爷,甚至,是给王爷下毒。王爷一直装作很爱曲飞裳,其实只是演戏罢了。”
这些事情其实林潋衣早在一年之前已经知晓了,她眉目淡淡:“你说这些做什么?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
盼烟轻笑一声:“我还需要你放吗?只是,曲飞裳不知道,我早已成了王爷的心腹。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迷惑皇上与曲百事。我爱的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