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俘虏后,我们被带到了一个专门关押俘虏的集中营,这里被高高的围墙的几层铁丝网包围着,看守的士兵们将犯人按照性别分开,将男性与女性分别关押在集中营的两边,中间由一道铁丝网隔开。每个人衣服上都缝着一块三角形状的布条,士兵们根据布条上的颜色来区分所有的犯人。
所有的犯人都挤在狭窄的牢房内,三层的木床就像是三明治的面包片把我们紧紧夹在一起,潮湿的床褥、恶臭的厕所以及难吃的食物,每天都有犯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看守的士兵们击毙或是莫名的消失,但集中营依旧变得越来越拥挤,因为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新犯人被送入,而新的犯人也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食物和物资,而那群士兵明显不会关心犯人的生死,他们甚至觉得击毙我们都是在浪费子弹,不过他们的上级不会这么想,我们中有些人是重要的筹码,至于大部分的普通人也是极好的资源。所以有一段时间里,集中营里所有的犯人都做着建筑工人的工作,一座两层的水泥建筑在集中营旁拔地而起,不过在建设完毕后,消失的犯人越来越多。
可能是由于有过医生的经历,我被安排在集中营内的卫生站充当医生助手,这可以算得上犯人中能够得到的最优越的工作了。大部分时间里我总会偷偷带回点药品送给那些生病的犯人。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卫生站的汉斯·米勒医生人还不错,毕竟药品总是莫名的减少不可能不会发现,但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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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午后,正在卫生站收拾物品的我见到米勒医生抱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医生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向我时,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舍。他让我回去,并在我打开门准备离开时,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然后将门关上,并从里面上了锁。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礼物”,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将它藏在身下带进了集中营。当天晚上,我成了关押屋内最受孩子喜欢的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巧克力被我分给了屋内的五个小孩和一位瘦弱的老人。几个小孩迫不及待的将巧克力丢入嘴里,嘴里还不断向床上躺着的父亲们念叨好甜;那位瘦弱的老人在被抓进来前是一名木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一直活到现在,毕竟集中营里与他年龄差不多的老人大部分都消失了,他看着拇指大小的巧克力,咧开了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巧克力放到了一旁的搪瓷杯里,又加了点热水,慢慢的喝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几个持枪的士兵一脚将门踢开,一个军官一脸冷漠的从后面走了进来,他闻着屋内混浊的空气,用带着皮手套的手在面前扇了扇,然后又连忙拿出口袋里的一块干净的丝巾捂在口鼻上。而屋内的犯人们早已被踢门声吓醒,每个人都连忙站到床边,低着头,眼神都不敢与军官接触,因为害怕从他的眼中第一时间知晓自己死亡的消息。
周围几个关押屋的人都被带到了屋外的空地上,一旁经过的其他犯人看到后连忙跑着绕开,军官手中拿着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每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都被士兵提出人群,然后聚集到另一边,至于剩下没被念到的人,我想在军官说出离开的那一刻他们是开心的,虽然我也无法说清身处于这样一个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的地方,这种放松的神情从何而来,但从他们离开时的神情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我也被选中了,当我在被带离集中营,押送往那座两层多高的建筑时,我看到了站在铁丝网外的米勒医生,他看着我,然后默默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此刻我才明白他送我巧克力的原因,或许早在昨天他就知晓了我们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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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赶到了一个类似澡堂的屋子里,头顶的天花板上凝聚成的水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刚准备仔细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就被身后的越来越多的人推着往前走去,这时角落的喇叭里响起了一阵声音:“所有人必须在一小时内洗完澡,然后走到走廊的尽头。”
喇叭声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走在最前面的人群中已经开始出现“絮絮”的脱衣服声,我身边的人也开始脱下身上肮脏的衣服,甚至人群中还有不少女性,大家此刻都放下了性别那层隔阂。脱下的衣服都被放到了屋内两旁的竹篓中,一群一丝不挂的人就这样慢慢的往前移动着,遇到两边有空出来的喷头便有人紧接着跟上。这时我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屋子是一条笔直的长廊,我们从门的这一头进去,穿过中间的沐浴区,然后一直走到对面的等待区。
当所有人都洗完,赤裸着站到一起时,我们刚进来的入口处走进几个同样身穿犯人衣服的年轻女子,她们神色紧张,在看了一眼远处的我们后,连忙抱起那些装满脏衣服的竹篓转身离开。
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少年突然蹲到地上抽泣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哭泣。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从人群里挤到那个小伙子旁边,慢慢蹲下,将那个正在哭泣的少年紧紧抱住,“男孩”将头靠在女人已经松弛下垂的**上,渐渐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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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喇叭先是传出一阵电流声,紧接着跟着一句冷漠的“所有人都从身后的门里出去”,声音在屋内回响,人群只好向身后的铁门走去,因为入口处已经走进十几个手持枪械的士兵,他们站成一排慢慢朝我们走来。
所有人都被推进了一个更小的屋子,屋子的门并非常见的铁门,而是类似于船舱那样的闸门,门的两边箍着一圈黑市的橡胶,屋内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窗户,头顶是一盏刺眼的电灯,在屋内的四角有几根直径半尺的管道,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那几根管子,或许是之前知晓自己的死亡,在真正面对时反而显得异常宁静。
在那扇闸门关闭后,四周的管道内开始飘出一股浓浓的白眼,在求生欲的刺激下,刚才还平静的人们开始尖叫起来,他们相互推攘疯狂的向那道闸门跑去,但是任凭里面的人如何敲砸铁门都无济于事,几十双恐惧到绝望的眼睛透过那扇闸门上足球大小的橡胶小窗,看到了一副冷漠的脸——那个点名的军官。
我被人群挤到了房间的最里面,咳嗽声掺杂着恐惧的尖叫声、绝望的哭喊声在这个小房间内回响,又在我的脑海里蔓延,眼前这幅画面我看过太多、太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瞥到门外军官脸上逐渐浮现癫狂的大笑,这跟那位刚获得永生的查理国王太过一致,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觉得手中拥有决断别人生死的权力。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一个叠一个,只有我靠着墙壁蹲坐在那,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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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士兵们发现我没有死去,并没有露出我料想中的惊讶,反而是一种发现宝藏时的欣喜。
在那之后,我被押上了一辆装甲车,不知运往何处。直到后来我才了解,他们这是在寻找“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