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崔荻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撷枝也算放心了些。她接过崔荻的外氅时,却不受控制地不咸不淡道:“看来颜姑娘真能替你开解一些烦忧,我倒是白白担心了。”
“就一个小姑娘,哪就这么神通光大了,”他边搁下手中的案卷便同撷枝说笑,说完才反应过来撷枝话里有话,笑道,“你怎么知道颜姑娘?听你这口气,仿佛并不高兴。”
“我是挺高兴的啊,你有佳人在怀,不仅乘兴同游还能排忧解难,我乐得清闲。”撷枝赌气将手帕扔到崔荻身上。
崔荻接住手帕,纳闷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崔荻,”撷枝鲜少这样直呼其名,为不让语气太过尖锐,她尽量放低声音,“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事情要做,你的公务是最要紧。我也不是刻意故作姿态给你看,骗你来哄我,可我就是心里不高兴。”
崔荻听她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迟疑着确认道:“你这是吃醋了吗?”
撷枝觉得这个人连这样本该暧昧的话都说得这样严肃,实在是无趣得很,便趁着往椅子上一坐:“没有的事。”
“好了,我以后不让你担心了。至于颜姑娘……”
撷枝即刻站起来,道:“颜姑娘的事情就不必和我说了,你愿意说,我也不愿意听。”
“我没有啊。”崔荻摊着手对郑九生做了个嘴型,郑九生也赶忙替崔荻解释:“夫人,大人他一路都离颜姑娘远远的。”
“还走了一路?”撷枝挑眉看着郑九生。
说完径直回房间,直接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崔荻和郑九生面面相觑,郑九生道:“夫人这样子好像真的生气了?”
崔荻摆摆手道:“明日我想安排一场游湖会,你替我准备几艘画舫。”
郑九生追问:“是为夫人准备的吗?可现在这时候……”
崔荻道:“你去安排吧。”
翌日,几艘画舫引来了数片轻舟,像碎屑般零零星星点缀在银白的湖水中。
崔荻举酒敬四面来客,道:“此番盛会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望诸位乘兴而来,兴尽而去。崔某先满饮此杯!”
撷枝虽不明白崔荻这番折腾是为了什么,仍笑意盈盈陪崔荻给前来的贤达一一敬酒。
画舫飘过的阵阵丝竹管弦好像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撷枝见崔荻微醺,不禁轻轻叹道:“暖风熏得游人醉。”
崔荻不由一笑:“夫人多虑了。”
她举目眺望无限繁华,却觉得颇有些压抑,联想到现在的郢州饿殍遍地,这样的奢靡与这样的境况并不相称。
崔荻看她看远处看得失神,便指了指远处一叶扁舟,笑道:“你瞧,这艘船时卖香料的。”
撷枝不解,崔荻解释道:“如今郢州农事凋敝,许多人靠庄稼是没有办法生活的。现在有这些游园会,商贩们就有利可图了。”
撷枝道:“就算有了钱,没有粮食,也是无济于事啊。”
崔荻笑道:“那便是我今后要做的了,郢州没有粮食,我有了钱便到别处买粮食。”
说话间忽闻丝竹声中响起一阵清歌,如仙乐飘渺,由近及远。过了一会儿,撷枝才听清歌词:秋风清,秋风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