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东州,双江城,野狼帮总舵。
招展的武旗,敞亮的院落,森严的陈设,肃穆的氛围。单论排场,这里比起青云城黑羽会总舵来,不知豪阔了多少倍。
几名精壮无比的汉子,均赤着肌肉虬结的双臂,身上裹着一件虎皮制的坎肩,手握一把两尺长的精钢大刀,雄丢丢地在院内来回巡视。他们右臂上端都纹着一个青郁郁的狼头,狼头的双眼被纹成了血红色,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厅堂内,一名九尺大汉斜坐在上首的虎皮大椅上,正拎着硕大的皮囊往嘴里灌着烈酒。虎皮大椅前放着一个暖烘烘的火炉,火炉两侧趴着两只瞑目暇意的灰狼,两只嗜血猛兽此时显得极为温顺,就像两只家猫趴在火炉边取暖一般慵懒。
这九尺大汉正是野狼帮帮主熊力,此人从小便喜欢与野狼为伴,学会了狼的生存逻辑,后来他结识了江湖上的一帮亡命徒,一起在东州双江城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用鲜血杀出了一个野狼帮。
事实上,野狼帮在东州诸多帮会中,势力只能排到中游,但却是人人都不敢惹的主。只因帮会中人全是些不要命的人,嗜血好杀,凶残至极。往往一言不合,就将人全家屠戮。这样的行事做派,使得其他帮派都主动与之保持距离,只要不是欺到自己头上,谁都不愿招惹这群嗜血之辈。
正因如此,野狼帮才愈发大胆,把主意打到了黑羽会的头上。墨羽的名声再大,毕竟势力范围不在东州,与东州的帮会也交集甚少,平日里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熊力不觉得黑羽会就有什么特别之处。
几日前,他抢了黑羽会的一批红货,砍了黑羽会青云分舵的一名小头目,这对他而言,不过是帮会正常生计而已。有人提醒他,黑羽会不是一般帮会,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人前来报复。
熊力并不在乎,他告诉手下,若黑羽会敢来,就将他们撕成碎片,野狼帮帮众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兴奋地大声嘶吼。常年杀戮,嗜血本能已经令这些人丧失了常人拥有的畏惧感。
一天过去了,黑羽会的反击尚未到来,熊力在等。
院内突然一阵呼喝,有帮众喊道:“竟敢擅闯野狼帮,好大的狗胆,真是找死!”说完便有一阵打斗声传来,看来该来的人总算来了。
熊力站起身,将手中酒囊甩到一旁,带上精钢爪套,大踏步走出厅外,火炉边的两只灰狼也跟着站起身,拖着尾巴紧紧跟在熊力身后。
门外打的很热闹,不过敌人似乎只有一个。此人长得丑陋之极,五官扭曲,口鼻相连,那副尊荣任谁看了都不想再多瞧一眼。野狼帮众将丑汉围在中见,不断怒吼着持刀往其身上猛扑,但那丑汉轻功似乎不错,在人群中穿来插去,众多刀锋之下仍显得游刃有余。
熊力身旁的两只灰狼见到敌人,利牙瞬间就呲了出来,口水从嘴里滑落,凶狠的本性立刻显露无疑。熊力用手轻轻地抚了抚狼头,两只狼这才平息下来。
熊力声如洪钟,喝道:“来人先报姓名,我熊力不杀无名之辈。”
丑汉一边闪躲,一边答道:“本人是墨羽总舵主座下,青云分舵宫飞云分舵主麾下,无名弟子燕丑是也。今特奉宫舵主之命,来找你熊力算账。”
熊力大声道:“就你一人?”
燕丑道:“那还能有几人?”
熊力心中微感失望,他原以为凭自己的名声,黑羽会最起码也得派出一个堂主前来,再不济也得是个分舵主,而现在却只派出一个无名小辈,还是个长相奇丑的小辈,这分明是对他的蔑视和侮辱。
他心中已打定主意,先把此人撕成碎块,然后装在盒中派人送给宫飞云,让黑羽会也知道一下他熊力的厉害。
他呼喝手下众人退在一旁,缓缓地走上前。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狼突然见到了猎物,死死盯着燕丑,眼中闪烁着凶狠贪婪的光。
燕丑被盯得有些发毛,他心里嘀咕:“看戏的人怎么还没到,这边都要开演了。”
熊力疯狂地朝燕丑扑来,他虽是个九尺大汉,但动作却异常灵敏,一爪猛地抓向燕丑的面部。燕丑迅速向后挪了一尺,避开了这猛烈的一抓,但劲风仍刮得脸微微生疼。
燕丑心道:“慕容天那家伙说什么熊力不过是个二流货色,真是坑煞我也,得认真一些才行,别没等到看戏的人,自己先搭进去了。”随即步法加快,风驰电掣般围着熊力转圈圈。
熊力嘶吼声愈来愈大,两只钢爪幻化出点点寒星,在空中飞舞,不过燕丑的身法也是越转越快,总能在千钧一发之机躲开熊力的獠牙。
熊力见这丑鬼一味躲避,却不还手,自己短时内又无法逮到他,心中怒极,猛然朝自己胸前一抓,顿时血光点点。
燕丑惊道:“兄弟,就算抓不到我也不用自残啊。”
岂知熊力眼睛突然变得通红,嘴角狞笑,再次疯狂扑上。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燕丑也是猝不及防,虽然已全力躲闪,但背后还是被熊力抓出了五道血痕。
就像饿狼闻到血腥味才能疯狂,熊力的绝招“饿狼七式”也得靠自己鲜血激发才能发挥威力,他故意抓伤自己就是为了能速战速决。
在鲜血的刺激下,熊力完全变成了一头嗜血猛兽,不顾一切地要把眼前的猎物撕碎。燕丑不得不使出全力闪躲,虽未受致命伤,但身上也多出了一些抓痕,鲜血浸红了衣衫。
燕丑暗道:“一味躲避总归不是办法,先出手制服眼前这头疯狼再说。”随即身体后扬,一个转身,开始出掌还击,双掌二变四,四变八,影影绰绰,虚中带实,将熊力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内。这“如来千叶手”一经施展,形势立时便不同。
熊力面对如此高明的掌法,完全无法躲避,身体多个位置同时中掌,嘴角微微有鲜血沁出,哪知鲜血却令他愈加兴奋,更加不顾一切地疯狂扑向燕丑。燕丑见这家伙完全不要命,也不敢过分紧逼。两人斗得鲜血横飞,昏天黑地,数十回合未分胜负。
这时,野狼帮的院墙上正探着一个脑袋,此人腰间利剑挂在右侧,显然是个左撇子,他已在此窥探多时了,院内惨烈的打斗,令他心中暗暗吃惊,琢磨道:“这熊力的饿狼七式,遇血愈狂,不知这燕丑能否胜过他,若是败了,不免堕了我黑羽会的名声,我是不是下去助他一臂之力,助他取胜?”转念一想:“算了,宫大哥命我只跟着燕丑,不要暴露行踪,我还是听从命令,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