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鲁!”村长的断喝,吓了卢平一跳。
但其实,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科多兽之王还在狂奔。
奔袭的巨兽,似乎显露了一些它亚龙基因中,原本应该具备的那一抹气质。但因为村长的一声暴喝,狂躁的巨兽瞬间变成了温顺的乖宝宝。
它一个急刹,大家差点掉下去。
“这孩子有可以洞悉一切的双眼!他本就有能力改变世界!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尼鲁的语调显得很憋屈,明明是提高了嗓门,却给人一种孩子犯错极力辩解的感觉,
其他伤员听得一头雾水,但坎姆、多林三兄弟是知情的。
卢平更是差点心肌梗塞……
什么叫可以洞悉一切的双眼?
老子明明是靠系统说明书!
讲真,魂穿十天了,卢平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瞳色发生了变化。
作为一个直男,把长发的发梢拽到眼前仔细检查这种事,卢平是做不到的。
而且十天不洗的头发,他自己碰都懒的碰。
如果说卢平发现了自己的头发改变了颜色,也许能推理出自己的眼睛也变了,毕竟他的魂儿是中国魂!黑发黑眼,这是祖宗给的标记。
但巧就巧在,卢平现在毫不知情。
这就尴尬了。
洞悉一切的双眼,让卢平下意识的想到了系统。
还好他心理素质算是过硬,再加上此时是夜,很好蒙混。
不然的话,就尼鲁这句话,就能让卢平囧到家。
尼鲁团长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他失落,无助,甚至还带有些歉疚的声音小声辩解着:“接受灵魂的考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座的都心知肚明。预言之日是怎么回事儿,对咱们这些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我只是想起那些可怜的陆行鸟……”
“克哆昂——”大家伙累了,叫唤了一声,也让背上两个老家伙的争论断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老师。”坐在科多兽头顶的巫医却突然开口了,“上一任大祭司教会了我医术,却让我拜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儿为老师,就是怕我们这些家伙……”
“我不是在质疑传统。”尼鲁摇摇头,泄气了,看了一眼后面卢平的方位,含糊道,“我只是想救几只陆行鸟回去,给我的老伙计做个伴。”
卢平坐在后面的位置静静地听着。
科多兽之王掉了个头,不再奔跑,草原的夜安静了,但每个人的心经过这个事件后,应该都不平静了。
卢平不知道尼鲁说的那个,长着可以洞悉一切的双眼的人是不是自己。
但八成是自己,跑不了了。
但他只能装听不见。
科多兽之王的背上,有八个伤员卢平只是见过一两面而已。
其他人虽然是老面孔,但里面真正跟卢平相熟的,只有两个好战的矮子——坎姆和多西。
坎姆是个直爽性子,他觉得欠卢平的人情,所以对卢平的态度其实是最好的。
但也好的克制,关于家里的一切,坎姆的底线是必须让大祭司看过卢平以后,再交底。平常不论卢平怎么旁敲侧击,坎姆都是哈哈带过。如果是别人,卢平不敢问,他知道坎姆因为念着治伤的恩情,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多西呢?卢平知道,这小子其实除了打架,就是个废物。当所有的同伴都有事情做的时候,多西去到哪里都是添乱,属于被嫌弃的那种人。他搞怪其实是为了找存在感。没有人理他,他作为第一个把卢平绑住的人,就找了个由头,说卢平醒来后是自己救下的,强行认了个小弟,充大哥。
其实呢?如果多尼、多林他们都闲下来了,多西也就不在卢平身边了。
可以说,这些人对卢平而言,都是点头之交而已。
算不得朋友,就是个同路人。
大家有意接纳卢平,却又有不得不遵守的规矩。
所以卢平虽然满头疑点,还是没有问。
“尼鲁团长曾经是那群人的老大。”最不正经的多西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多林瞪了他一眼,但多西不在乎。
“我们是一伙的。”多西没看卢平,却自顾自的指了指尼鲁团长,又指了指远方消失的骑士,“我们,尼鲁团长,他们,我们其实是一伙的。”
跨步,跃起,瞬间来到弟弟面前,多尼一把按住多西的双肩,把他按在了亚龙背上的木板架子上。
“闭嘴!”多尼的情绪也突然崩溃了。
大家的情绪突然间就低落了!
一群面对怪花,面对密林都有说有笑的汉子们,突然之间,在尼鲁团长崩溃后,一个一个的崩溃了。
按常理,这时候卢平应该站出来,作为旁观者,安慰一番,说点宽心的话,让大家别这样啦,要开心啦,都是朋友啦之类的。
但关键是,卢平现在快尿了!
那感觉!酸爽!老尴尬了!
怎么形容呢?
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周围一群野人,身上画着的花纹跟非洲土著食人族似的。
还有个手上会冒白光的巫医!
如果卢平现在手里有一把自动步枪,他可能会沉着很多,出面打句哈哈开导一番。
但他现在手无寸铁。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不说这些壮年男子,就算是那个没牙的老村长,指不定都有能让卢平输得精光的王炸攥在手里。
危险的密林狩猎,人老村长是最高指挥官!
没坐镇大后方,人家亲自跟着呢!
这能是普通老头儿?
他们这群暴力分子突然情绪“荡”到了谷底,卢平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好怕,怕突然间蹦出来一个情绪崩溃的家伙,按着卢平说:“都怪你都怪你!”
这特么可会出人命的!
还好,当科多兽之王回归族群,趴好后,这一幕也没有上演。
土人儿们都很克制。
“孩子,你跟我来一下。”最终,还是老村长帮卢平解围了。
跟着老村长,离开了巨兽围成的营地很远很远,多林远远地跟着。
老村长找了石头,坐下。
卢平也跟着坐下。
“家里乱套了啊!”老村长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卢平紊乱了。
卢平心说您这老毛病还是没改!得!我听着吧!
其实还蛮紧张的。
“我们其实是一群逃难者。”老村长说,“你应该不知道这些事。你虽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特殊的孩子,但你之前对这些东西都不了解,我能看出来。”
卢平在心里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啥也不清楚。但表情没变化,依旧是一个倾听的乖宝宝的样子。
“确切的说,我们是逃难者的后代。”老村长说,“多的你不要问,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工匠协会那一派,尼鲁是旧教廷的残党。算起来,我跟尼鲁都是第三代了。”
“而大祭司他们,是人王的追随者,人王,听过吗?”老村长问。
卢平当然只能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从前,有一场变革。恶龙降临,陆地被撕裂,教廷认为这是神罚,以此为借口推翻了王庭的统治。”这些历史,从前根本没有人对奴隶讲过,卢平自然也没处继承。
“被恶龙诅咒之地,恶龙山以南的岛屿,成为了王庭旧部逃难者的家园。据说那时候岛上的环境确实恶劣,山火时长肆虐,教廷说那是天罚,自然会让子民躲的远远地。教廷忙着在中土收拢权利,自然也顾不上这里,王庭的旧部就化身原始岛民生存了下来。”
“百年前,天火降临,焚毁了教廷的圣城。积压的民怨推翻了教廷,理事会接管了旧圣城,建造新圣城。”老村长缓缓讲述,卢平就努力的听,努力的记,这都是知识点!
“新圣城建造好,理事会下令坑杀工匠协会的匠人,要垄断技术,大部分的匠人都遇难了,我们这一支逃了出来。”老村长回忆到这,叹了口气,“我们的祖先隐姓埋名,有人找到我们,告诉我们,在极南境以南,恶龙遥望的岛上,有家园等着我们。祖先分批次的上岛,最终安顿了下来。”
“同样安顿下来的,还有教廷的骑士团残余。星十字骑士团是教廷的剑,就是他们斩断了人王的旌旗,现在出现了共同的敌人,也就聚在一起了。”老村长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实说起来,工匠协会也是教廷扶植的力量,工匠协会携带者人王一族传世的瑰宝,与教廷一起……最终教廷覆灭,我们又……唉!”
卢平一听,心说你们工匠协会还真是应该挂起一面“吕字旗”!
想归想,卢平还是很怂的,立刻做出了惋惜的神态,别说,还挺惟妙惟肖。
“三股势力在岛上,最初还是很有凝聚力的。”老村长说,“人王的后人打着大祭司的旗号,行先知之事。但实际上,不过是人王的旧部在北境和中土都有残党而已。往来的书信,都是安排好的。”
“当秘密不再,那人王的势利也就没有了权威性,时间久了,就散了。”老村长说到这,似乎是心里有了觉悟一般,“但我们这些人,其实已经不在乎什么势利了。我们只是想有个安稳的地方,不用东躲西藏,就想在岛上安个家而已。孩子,你知道吗?我们其实和你一样,是没有家的人啊!”
“老尼鲁的祖父,就是曾经的骑士团长。”村长说,“老家伙养的老伙计,是一只耳目皆完好的陆行鸟,现在老了,驼不动他了。他又因为理念冲突,跟儿子决裂了。”
卢平没想到,尼鲁竟然有儿子。
“射伤坎姆的,其实就是尼鲁的儿子。”老村长说,“我们这些人,名义上是站在工匠协会一边,实际上,我们是站在大祭司那一边的。”
“大祭司那边,只有大祭司这个傀儡是希望家园越来越好,越来越没有纷争的。但实际上,大祭司不过只是个傀儡罢了。”老村长看着卢平,有些歉意,“而传说,会有个人王的后代来解救我们。起初我们认为那是为了笼络我们这群无家可归的人,编造的一个谎言。现在你来了,我们这群老家伙,都燃起了希望。”
“但是,恶龙山以南,等待着你的,其实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老村长起身,拍了拍屁股,“所以,其实对你还有些歉意。”
“您是想让我选择么?”卢平明白了,他们说的那个有着洞悉一切双眼的人,正是自己。
并且笃定,这帮家伙并不知道自己有系统,这可能就是最初为了“权利”编织的一个谎言,画的一张大饼。
而卢平,就是那张饼。
大饼长了腿,自己阴差阳错找来了。
但老村长的话,还是让卢平很感动的,因为他从老头的眼中,读到了歉意。
这是长辈把一生所愿压在晚辈身上的一种无奈。
“您这样为难,我拒绝的话,会显得我不懂事。”卢平无奈的笑了笑,“但是吧……”
“没但是。”老头也笑了,他没牙了,所以笑的略诡异,“多林!”
“来了!”
“给绑上!”老村长背着手,“小东西!见势不妙就想溜?想得美!”
卢平一头黑线,果然老而不死即是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