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宰相任丘的府上,梁小媛虽然已位及三品武将,有了自己的府邸,但是任府仍然保留有梁小媛的闺房,做她的母家。而此刻,在她的房间里,梁小媛坐立不安,一直在屋里的空地上转来转去,而她的义兄,任兰泽却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
梁小媛转个不停,转得任兰泽眼晕,转的他终于忍不住放下杯子对她说:“梁媛你转够了没?你不晕我都晕了。”
梁小媛“腾”地一下坐在任兰泽对面,一把将任兰泽手里的茶杯夺下来丢到桌子上,激动地说:“我也不想转啊!可……”
话还没说完,就听下人回话:“少爷小姐,老爷过来了。”
任丘踏进来的时候只见梁小媛和任兰泽安安稳稳地坐着等他,颇为纳罕。任丘走上前,梁小媛和任兰泽一同站起来。
“父亲。”“义父。”
看到任丘满面笑意,任兰泽便知道事情办成了。然而梁小媛却觉得没有实在的保证就心神不宁,再加上那天言衡说要让虞秋水做妾,她更是担心不已。
“义父,皇上怎么说?”
任丘拍了拍梁小媛的肩膀,笑道:“皇上说赐婚于你们二人,并且不日靖王就会上门提亲,这几日你便住在府上,先不要回你的将军府了。”
梁小媛大大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要向外跑,任兰泽一把拉回她来,问:“你干什么去?”
梁小媛自然而然地说:“自然是去找言月。”
任丘却也拦住了梁小媛,不让她出门。任丘说:“小媛,女子嫁人之前可不能随意与夫君相见啊。”
梁小媛愣住,转向外面的身子慢慢撤回来,半晌才低头喃喃:“那要等多久啊……”
任兰泽见梁小媛这副难得一见的少女神情就觉得想笑,又怕梁小媛生气,强忍了半天,最后却还是偷偷别过头去笑得肩抖动不停。梁小媛知道是在笑她,登时羞红了脸跑回自己屋里不肯出来了。
言衡在晚上翻了绯颜的牌子。批完折子赶到绯颜宫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绯颜宫里只点了疏疏几盏灯,院子里有些昏暗。殿前几从菊花被灯影勾勒出几道细长的影子,投在青石的地砖上。这花名叫玉翎管,花瓣纤细绵长,彷如一位雍容的贵妇,花心那一点黄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倒是多了几分写意的滋味。
绯颜并没有在外迎接,而是靠在床边执卷读书,灯一投,影便恰好投在那玉翎管上面的窗上。
言衡走进去的时候,便见绯颜正倚在贵妃椅上,执书的手垫在一只烟灰紫弹墨梨花圆扶手上,懒懒的颇有倦意。
绯颜抬头见到言衡进来,连忙下来跪迎。言衡拉住她,两人便坐到了椅上。
言衡拿起绯颜放在桌上的书,随手翻了两下就搁到了桌子上。
“怎么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绯颜坐在榻上,只穿了一件家常的蜜合色无领衫,下面配了玉绿色软缎长裙,隐约透着里面秋香色的袴脚。
芙焉上了茶,言衡端起茶来浅呷一口,微笑道:“靖王与梁媛的婚事定下了,朕当然高兴。”
“皇上一言既出,自然不会有问题了。”绯颜眉间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笑道。
言衡拉过绯颜的手来,拍着她的手说:“朕将此事交给你和皇后,你们二人要好好操办。”
这话便是不说,绯颜也不会不上心,她心里待梁小媛如姐妹,生怕委屈到梁小媛。想着,她一垂眸,低声叙叙道:“皇上,臣妾……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言衡正欢喜,他抖一抖衣服,随口便说:“你说。”
绯颜将手中的玉梨花往桌上一放,笑着对言衡说:“臣妾想……认小媛为义妹。”
言衡的动作迟滞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绯颜一眼,仿佛在疑惑绯颜此举的意义。梁小媛是正三品武将,当朝宰相的义女,若说地位,完全是配得上言月的,并不需要云绯颜加持,但是……
言衡笑了笑:“绯颜和梁媛情同姐妹,这是自然的。”
次日给皇后请安后,绯颜便被留下来与皇后商讨靖王的婚事。梁小媛本就是任丘义女,又被绯颜认作义妹,而靖王身为宗亲,地位本就颇高,所以两人的婚事自然是要隆重。绯颜与皇后挑了个好日子,又去给言衡看了看,这才定下来。
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揍了下去,但是娇纵的虞三小姐怎会甘心梁小媛这么容易得“抢”走言月?于是虞三小姐便在家里闹翻了天,虞秋水多次跑去将军府要找梁小媛,但是梁小媛在宰相府中待嫁,示意虞秋水也没找到人。她于是又开始缠着言月,四处围堵言月,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虞傅和虞季晨虽然宠爱自己的幼女(妹),但此事是皇上下旨赐婚,虞秋水此举可谓是直接挑衅言衡,虞傅气得把虞秋水关在家中,并且命家里人闭好嘴。可他能挡得住家里人说,却挡不住外面人说,毕竟虞秋水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而京城里又最不缺好事之人,纸里包不住火,没几天这些话就传到了言衡耳朵里。
这件事是青霭单独报给言衡听的,是以除了青霭之外没人知道言衡当时的真实反应。但所有人都知道,言衡没有道理不生气。随后便听说言衡赏赐了虞季晨一尊桉木制成的小几,告诫虞秋水安分守己,娴妃也因此而每日每日战战兢兢的。
一天给皇后请安后,皇后并没有让众人走,而是训起了话。
皇后平日里穿着随性,常常是浅色系常服就出来了,然而这天,皇后穿了凤穿牡丹的金红华服,青丝绾成灵蛇髻,发髻正中的花冠,是金丝缠成的凤凰,嵌着鲜红欲滴的鸽子血宝石,凤凰口中还含着一串红珊瑚珠,两侧是金镶碧玺的掩鬓,后面一支百蝶穿花紫玉的挑簪,那玉却是极通透的,半点瑕疵都没有。皇后平日里虽脾性温和,但此刻正襟危坐,严肃地训话,也自有她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