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青霭便回来了。青霭一进来,就招来了众人的注目,而他只是从众人的注目中穿过去,对言衡附耳道:“那紫玲是婧贵人的陪嫁丫头,那个煎药的小宫女名唤玉茹,从前是梨花苑的莳花宫女,前些日子贵人说宫里缺人,这才从掖庭局要过来的。”
言衡闻言皱起了眉,就算是缺人,怎么会拨莳花宫女进来伺候内宫?这其中定有蹊跷,只是……
婧贵人似是要说话,但话还没出口,却忽的掩唇咳起来,一时止不住咳得溢出眼泪,言衡就坐在她旁边,于是给她拍了拍背,安抚道:“你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婧贵人咳了好一会儿,这才喘着粗气说道:“皇上,这玉茹是嫔妾,嫔妾月前,咳咳,月前与月姬姐姐在梨花苑内赏花,正巧这玉茹在侍弄梨花,嫔妾与其说了两句话,只觉得那小宫女颇为伶俐,这才要了来的。”
“原来是这样?”言衡点了点头。而那本来安静地垂手而立的紫玲却似乎想起什么来,欲言又止,思量半晌,她才上前一步跪下道:“皇上,奴婢忽然记起一事。”
言衡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吸引过去了:“说。”
紫玲说:“奴婢去取药时,几次见到月姬娘娘宫里的瑚珠姑娘在翻主子的脉案。”
一语惊雷,绯颜和皇后的脸上浮现了惊愕的表情。言衡也是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
绯颜斟酌着开了口:“就算瑚珠翻看脉案,也没有机会接触婧贵人的药吧。”
娴妃撇了绯颜一眼,冷笑道:“那可未必,云妃不用急着为月姬求情吧?”
绯颜眸光一寒,娴妃瞥了她一眼,得意洋洋地把脸转向了一旁。
言衡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看了娴妃一眼,又与绯颜目光相接。皇后看了一眼众妃,淡淡地说道:“去把瑚珠带来。”
绯颜知言衡不会疑心自己,但未必不会疑心月姬,她与身旁的芙焉交换了一个眼色,芙焉明白其中意思,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后身边的内侍宋淮安去带瑚珠去了,皇后看了一眼婧贵人苍白的脸色,对言衡道:“皇上,婧贵人刚醒过来,身子还虚弱,等会儿如果问起话来,再吵着她休息,咱们不如去偏殿再说吧。”
言衡看了一眼婧贵人的样子,点了点头。香含宫主位的秋昭容便赶快命人去收拾了一下西配殿天香苑,一众人便挪了过去。没过多时,瑚珠就被宋淮安带来了,她看起来有些心慌,被带来便跪在了堂中,垂着头不说话。
言衡看着跪着的瑚珠,也不急着问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这会儿的沉默倒是比发怒还要吓人,一时间众人都不敢说话,满堂寂静。
许久之后,言衡才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问:“你是月姬身边的?”
瑚珠忙答道:“回皇上。奴婢是月姬娘娘宫里的侍女。”
言衡又问:“你曾翻看过婧贵人的脉案,是吗?”
瑚珠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惊诧,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了,但仍然逃不过言衡的眼。
旁边绯颜见状,心中也是一惊。抬头看向门口却仍不见芙焉回来。月姬一定是知道了这事儿了,此刻没赶来大概是芙焉拦下了。看瑚珠那样子,月姬一定是派她看了婧贵人的脉案了,但是药一定不是月姬下的,她没那么蠢。但是月姬性子急,如果来了说错什么话让娴妃抓住把柄,反而不好了。
瑚珠俯下首去,说:“奴婢……奴婢是看过婧贵人的脉案。”
言衡怒极反笑,微微前倾了身体,问:“呵,你看婧贵人的脉案做什么?谁命你去的?”
瑚珠低头不语,似乎在想对策。
娴妃急于加罪于月姬,连忙催促道:“皇上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瑚珠被这么一吓更是头脑一片空白,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绯颜见状,皱眉冷声道:“瑚珠,皇上面前不得胡言!说实话。”
瑚珠的头微微一动,隐约可见其面色紧张,双手一直悄悄地揉搓着素色的裙子。半晌,她才开口道:“是月姬娘娘命奴婢查看婧贵人的脉案的。”
“月姬……”言衡低声喃喃,仿佛是气极了,那声音有些变调。
绯颜见状便知言衡已在怀疑月姬,她皱起眉来,先发制人地厉声问道:“那么也是你偷换了婧贵人的药了?”
瑚珠一听慌了,重重磕了个头,声音都在发颤:“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只是奉命查看婧贵人的脉案,没有做别的啊。再说了,奴婢便是有心,贵人宫里看的严,太医院人多眼杂,奴婢又怎么能得手呢?”
瑚珠说的没错,那个煎药的小宫女也说过,药都是紫玲亲自取回来的,那么瑚珠又怎么能接触得到呢?倒是那个小宫女……
“玉茹。”言衡又将那个小宫女玉茹唤了过来。
小宫女本跪在偏出,听到言衡叫她,忙膝行过来:“奴婢在。”
言衡说:“朕问你,这几日的药都是你亲自熬的?”
玉茹吓得脸色发白,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是奴婢熬的。但奴婢绝没有下药,请皇上明鉴啊!”
言衡点一点头,又问:“药熬好了,是谁端给婧贵人的?”
玉茹左右看了看,目光在紫玲的脸上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后生性温和,但此刻看到她的样子,也是恼火,喝到:“药是谁端走的你也不记得了吗?还是……你有意隐瞒什么?!”
言衡的目光冷冷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玉茹立刻拜倒在地,声音颤着说:“是……是红玉姐姐端给主子的。”
事到如今事情牵扯的人又多了,言衡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收回,淡淡地说:“此事还待详查,先将玉茹交掖庭局收押。瑚珠,紫玲与红玉关在西配殿看管起来。此事交给皇后详查,婧贵人需要好好休息,你们就都别守在这里扰她清静了。”说罢她先起身,拉起绯颜越过众人离开了。
绯颜被拉着匆匆出去,脸上仍旧保持着淡定而雍容的表情,心里其实急得很,想现在就回去找月姬问清楚。出了香含宫,两人只是默默地走着,身后青霭和芙焉默默地跟着。
“绯颜,你觉得……月姬可能吗?”言衡问,但他没有看向绯颜,只是向前看去。
言衡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此番事多蹊跷,难怪他怀疑了。思及此,绯颜只是淡淡道:“此事颇为蹊跷,臣妾相信皇后娘娘定会查清此事的。”
言衡便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