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赵安便来到了老者跟前,拿下老者嘴里的破布,接着用匕首割开了绑绳。在赵安费力地割开绑绳期间,老者似乎看见了赵安身上的郎甲,似乎安心下来。
连声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等了一柱香的功夫,赵安终于割完了绑绳,只是左手的伤口又不可避免地崩裂开来,痛得赵安惨叫一声,想要躺下,却发觉厚重的郎甲并不能使人躺着,唯有在老者的搀扶下坐在一块石头上。
片刻,缓过头来的老者说道:“将军莫动,待老朽为你处置伤口!”说罢便拿过放在一旁的草篓,掏出几束不知名的药草,轮流放进嘴里嚼碎。片刻,便一一敷在了赵安左手上。
而赵安有些迟疑问到:“老丈是医者?”老者却答道:“幸好将军遇到老朽进山采药,不然这手,怕是以后都用不上了。”说罢赵安刚想要说些什么,但老者抢问到:“听将军的口音,莫非是长安人氏?”赵安应了声“嗯”后问:“敢问老丈名氏?”老者望着赵安说:“老朽淳于素。”
赵安顿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突然惨叫一声,原来淳于素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块白素布,正在为赵安包扎着手掌。怕是用力过猛,引得赵安一顿连声叫道:“老丈轻些轻些”等过了盏茶的时间。赵安似乎缓过神来又问:“淳于意是老丈何人?”淳于素不以为意说道:“正是家祖。”
赵安却放下心来,任由淳于素默默为他处置伤口。一会,赵安又挑起了一个话题:“老丈家中安好?”“你问老朽?”淳于素反问一句后接着说道:老朽现只与孙女相依为命,吾儿在元封四年的时候在渔阳被匈奴掳掠去了,至今未归。将军能帮我找到吾儿吗?”淳于素一脸希冀的模样让赵安不由得应了一下:“好!”淳于素刹时高兴得手上一紧,把赵安勒得惨叫,连声道:老丈轻点,老丈轻点……
淳于素手上松了松,连连道歉:“老朽手重了,就轻点,就轻点。”接着不再言语,专心为赵安包扎起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淳于素已将赵安手上的伤口处理完毕,等到淳于素把药篓整理好,赵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向淳于素问道:“你儿名氏是?”淳于素听罢一呆接着狂喜道:吾儿名氏是淳于猛,吾孙女名氏淳于芷。”话说完淳于素郑重地朝着赵安跪伏了下去:“有劳将军为老朽操心了,若将军能将吾儿寻回,这老躯和身医术,便是将军的了。”
赵安慌忙将淳于素扶起:老丈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小子了。”淳于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想要转移话题的赵安问了一句::“方才老丈身上的绑绳是一个脚履草鞋,穿着曲裾深衣,满头华发满身血污的游侠模样的年轻人绑的吗?”淳于素愣了愣,有些惊奇:“将军怎知?”
“小子乃中华龙门值守宫卫,正是追捕此人而来。”赵安又问:“此人离去有多久了?”“约有一时辰了”淳于素又说:“将军不必担心,依老朽看来,那人已是脸色苍白,乃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况且刚才绑老朽时双手颤抖,想必是力竭已尽。”
赵安顿时反问一句:“此人重伤力竭也能把你捆绑。是你太弱还是此人太强?”淳于素刹时哑然,顿了一会才说:“面对歹人,顺从他意,护己周全方为上道。”赵安心中一凛:好有道理的样子!
淳于素又问:“将军,屋外的马是你的吧?得看紧了,这上林苑不仅有野狼,更有老虎之类的野兽。”顿了顿,淳于素又说:“屋后有厩,将军可去把马安顿好!”
赵安连忙开门出去,一出门。阵阵寒风扑面而来,赵安不由自主地裹紧衣甲。举目四望,尽是皑皑白雪,无猎人樵客之迹。就连脚下延伸上林苑深处的斑驳血迹亦渐渐被白雪掩盖。赵安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怕是不能追捕了。一念至此,竟有些意兴阑珊。但刹时,耳边传来一声“咴”叫。转头一看,白马正躲在旁边的屋檐下。赵安便走了过去,牵起马绳往屋后走去。
片刻,赵安已来到屋后,马厩不大,仅容双马。令赵安讶异的是,马糟内居然有马料,只是有些发黄,但见白马吃得正欢,拴好马绳后便不作理会。转身回屋。
等到赵安回到屋前,伸手推门入内,冷风随着赵安一拥而进。却看见淳于素在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根小木柴,小木柴上点着一缕火苗。淳于素的脚下不知何时堆起了一捆柴木,看样子想要起火取暖。但淳于素随即看见赵安推门而进,接着手中的火苗摇戈一下,便在赵安和淳于素的惊恐下熄灭而尽。
点点烟缕升起,便随着淳于素的唉息声随即而来。赵安唯有报以苦笑,接过淳于素的火镰和火石,忍着手上的些许阵痛,便开始点火。淳于素也绕过赵安,把赵安没来得及关的门关上,却使赵安愧疚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筋疲力尽的赵安终于点燃了一根小木柴。淳于素和赵安一左一右把木柴护在中间,向那捆柴木挺进。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俩人的希翼下,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成功升起篝火一团,映照着俩人黑色笑脸。
但两人不以为意地各去门外捧雪回屋,融化后洗脸褪去脸上黑污。赵安便在篝火边半躺下来。和淳于素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经意间,赵安疲惫的身躯在篝火的映照下渐渐放松下去,连带着心神,默默地沉睡过去。
另一边,淳于素见到赵安睡了过去。便走到门前,不知从何处拿起一根木头,死死地顶死在门后。防备着一些山里的猛兽进屋噬人。接着在篝火旁坐了下来。看着赵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淳于素也渐渐昏沉了,毕竟年老体衰,不一会儿也围着篝火睡了过去。
渐渐,黑夜慢慢莅临,篝火也将化为灰烬,消逝于空中,木屋外,不知何时又重新飘扬起鹅毛大雪,凌冽的寒风不知从木屋何处的缝隙钻了进来,对准地上的篝火一吹,顿时扬起灰烬一巻而起。
摇曳的篝火轻摆火尾,带着丝丝不甘,熄灭于空中。黑夜随即露出血盘大口,将木屋内仅有的光亮一吞而没。只剩一些烧得通红的木炭散出悠悠的红光,留下些许的火种。些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