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安被都尉发现后不久,未央宫的章城门外,两列郎卫正在紧闭的城门前守卫着。突然城墙的门侯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响,往前定眼一看,不一会儿便看到了背带包袱,包袱上插着黄色小旗的信使在飞驰而来。
顿时朝城门内大喊喝:“是六百里加急信使!!!快!!!打开城门!”两侧的朗卫听到六百里加急时已经是一拥而上,急忙将城门打开。就在众郎卫刚把城门打开刚容纳一马宽的时候。信使刮起阵阵寒风,跟着钻进了城门。已然离去。
留给众郎卫一条雪尘和满头的疑惑,但郎卫们却有些兴奋莫名,都心想:怕是渔阳郡被匈奴入侵了么?吾等建功立业或就在此时!但门候却没这么看,他心想:或许是值守建章宫的那位同僚有消息了。一会过后,便又招呼着众郎卫重新关闭了城门,恢复了原状。
却说信使在未央宫内飞驰,马蹄声嘀嗒嘀嗒落在青石不断回响,惊得在未央宫内办公的众官署的大人们坐立不安,嘱咐一旁的小吏前去探明情况。但他们也知道,能在未央宫内纵马飞驰的,只有加急的信使,一旦有信使能在未央宫纵马飞驰,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而纵马飞驰的信使却是头次在未央宫骑马。兴奋的同时却有些担心巡逻的卫士会上前阻拦,更担心马蹄会在积雪上滑倒。但许久,未见有人拦截未见倒下。心有些安了下来。倒是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青衣小吏在前打着手势引导,信使的心便更加放松了,但转瞬,信使便依照着指示纵马来到了前殿西侧边,纵马已无路,便勒住马绳,停了下来。
刚停,便有青衣小吏快步上前,搀扶着信使下马。却不曾想,信使纵马飞驰这么久,大腿内侧已然淌血而下,身影竟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稳。一旁的小吏见状,急忙一把扶住信使,搀扶着信使快步来到了一案牍前。案牍前的主录官员正在伏案写些什么,听到响声便抬起头来淡淡道:“何事需六百里加急?”
信使便挣脱小吏搀扶的双手,微颤着双腿拱手道:“昨日在中华龙门带剑的游侠已被追击的郎卫枭首!”说罢便从背上解下包袱。顿时露出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头出来,却骇得主录官员顿时一哆嗦,竟将手中的狼毫笔掉落在地。
转瞬,已回过神来,立即原地跳起,跳过案牍,一把将信使包好的人头的包袱夺过来,一边夺门而出一边头也不回吩咐小吏道:“安顿好信使,等候陛下召见。我前去禀告上官!”
而屋内的信使与小吏只听到这官员吩咐后面面相觑了一会,小吏这打破宁静对着信使道:“你随我来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没多久后,未央宫众官署的大人们先后得知了昨日在中华龙门带剑的游侠已被追击的郎卫枭首这件事后,表情不一。不甚为意者有之,深感忧虑者有之,拍案大笑者有之,嗤笑者亦有。
但后者却被某个小吏瞥见。在当夜便传书告诉了身后的主上,而身后的主上或者会在某次朝会上,将嗤笑化为攻讦之事。倘若嗤笑者碰巧犯了事,也许这事或会成为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呢,万一真的发生呢,多抓些把柄,总归是好的。身后的主上如此想道,转瞬吩咐下人:将此消息封存,以待备用。下人也不吃惊,熟练地滴上火蜡。
随后进入了看管深严的地窖,在地窖中的某洞,下人寻找了一小会,才在众多的小洞中,找到了放置少府消息的一列,搬来放在一旁的梯子,爬了上去将手中的消息竹简放进了名为少监官职的小洞内。
而隔壁的小洞,属于大司农系列,赫然写着籍田令三字。只是此小洞内,只存了一个竹简而已。片刻,下人便放好,匆匆离去。只是封存的洞口,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就在未央宫众官署的大人们得知消息前,未央宫的前殿内,天子跽坐在案牍前,案牍前的竹简有些散乱,不复以往的整齐。只是,无一宦者上前整理,都噤若寒蝉地跪伏在一旁。而在案牍前,未央卫尉也跪伏在地。
天子今晚有些烦躁,一是于己衍的汇报竹简,二是跪伏在地的卫尉仍没找到游侠和赵安。天子看着这满案牍的竹简更加心烦意乱,力不从心。心想得回去寻少翁,得问他有何好物使朕能心平气和一些。一念至此,天子一下子就从案牍前坐了起来。
卫尉却因长时间跪伏在地使得有些恍惚,见天子从案牍前坐起来连声道:“陛下息怒,臣没找到游侠与赵安是因为近日……”
天子却打断了卫尉的话接了下去:“让朕猜猜,朕的卫尉要说的话”天子望了望卫尉,意味深长道:“近日关中流民日渐增多,拦路抢盗者甚众,京兆尹请求臣调三辅之骑剿盗”
天子顿了顿面无表情又道:”近日长安城内的游侠有所增加,不事生产,多在宫门或城门处聚集。臣已加派郎卫在宫门”
天子说完这句声音已有些高亢。但接下来这句,却让卫尉如坠深渊。卫尉只听见天子用平静的语气诉出这句“近日听闻太子暗地反对我这父皇大张旗鼓大索长安和关中…….”
卫尉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低沉着欲泣欲涕:“回陛下,臣,有罪!但臣,保证,太子绝无反对陛下之意啊,这是有奸佞之徒离间天家父子之情啊陛下!”
天子却冷冷笑道:“当真?”
卫尉的心真正坠落深渊了,跪着挺起了身子。绝望地看了天子一眼,随即默默解开头上胄的绳索,又从怀里掏出一对虎符,将虎符放在了地面。而天子的脸色随着卫尉的动作越发难看。
等到卫尉再次跪伏下去,殿内气氛有些凝固,而天子望着卫尉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心软。但嘴上却道:“堂堂九卿,我的卫尉。竟想就这样挂印而去,近乎儿戏?倘若这满朝衮衮诸公,一遇不顺,纷纷效仿。朕又若如何?”
卫尉刚想要说些什么,但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急报,卫尉便闭口不言了。但这一声急报也打破了殿内近乎凝固的气氛。
天子便转过身子,对着跪伏在地的苏文道:“宣”便重新坐回了案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