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楼一共有两层,下面是大堂带一个小院子,上面一层一圈儿围着栏杆,栏杆设长椅,坠着粉红色纱幔,一眼看去就无限春色旖旎。
老鸨将楼冲雨客气地带上二楼雅间,又让小丫鬟奉上茶盏和点心。
“空雨姑娘的房间就在隔壁,等姑娘那边结束了,立马就过来。爷您看现在是让别的姑娘先陪您坐一会儿还是?”
楼冲雨背着手在房间四处转了一转,屋子打扫的很干净,一色儿艳情布置,他顺手推开木窗,好的是这窗子正对着大堂的戏台子,恰恰能瞧见台子上的姑娘歌舞正盛。
“不了,我自己看看歌舞喝会儿茶,你先去忙着吧,有事我叫你。”楼冲雨打发道。
“那行,爷有事您吩咐啊。”
老鸨又客套了几句,便扭着风韵犹存的身子出门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楼冲雨大马金刀先坐下慢慢喝了会儿茶,大堂外面的喧哗从窗子里传进来,打破屋子里的安静,楼冲雨完全听不清楚隔壁屋子的动静,想了想便打算出去看看。
二楼的走廊轻纱飞幔,时不时有男人搂着姑娘嬉笑着走过。
楼冲雨踱步到隔壁屋外,屋子外面候着一个小丫鬟,见楼冲雨过来,便低身伏了请安。
“你过来。”楼冲雨靠着柱子朝小丫鬟招手。
小丫鬟见楼冲雨招呼,便又伏了伏身子。
“爷,您请吩咐。”
“你这姑娘看着小,长得倒是水灵,来陪爷坐会儿。”
楼冲雨一面说一面扯了扯衣领。小丫鬟年纪倒真是小,一下子就被唬得险些哭出来。
“爷,奴婢今年只十岁,是伺候我家姑娘的,还不能接客。”
“你们姑娘是谁?你伺候你家姑娘为何站在外面?分明是偷懒敷衍客人,你看我不告诉你们妈妈,让她好好教训你。”
“不是的。我家姑娘是楼里的空雨姑娘,商枝公子今夜来了,姑娘让奴婢在门口守着,奴婢并没有偷懒。”
小丫鬟到底是年纪小,楼冲雨稍稍一问,便抖着包袱全说了。
楼冲雨绷着脸,又开口忽悠道:“既然你没有偷懒,那爷现在想吃点果子,你去给爷拿来。拿的好了,爷有赏。”
小丫鬟没有动,她朝自己身后瞧了瞧,略显稚气的脸上有些犹豫。
“怎么的,这么一脚的路也不愿意动了?你要是不愿意动了,那我只能找你们妈妈,让她来帮我拿了。你这小丫鬟不知道你们姑娘保不保得住你。”
“爷,奴婢马上帮您拿来。爷您在这里等着奴婢,奴婢很快的。”
小丫鬟十分伶俐,一面说,一面脚步匆匆往楼下去。
楼冲雨眼瞧见她走的远了些,便顺着门缝轻轻推了推,大约是随时需要小丫鬟进去伺候,所以门没有锁,楼冲雨顺着门缝往里瞧,却只见屋里一方美人桌,桌旁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花长得妖艳极了,余下的便统统被一帐轻纱遮住了。
楼冲雨像一条影子般滑进门里,借着纱幔的掩护,藏在角落再往里打量。
屋子里满是云雨后的旖旎,楼冲雨也细想了会不会看到活春宫,但是显然是多虑了,战争结束的很快,楼冲雨看到的只是打扫战场的一幕。
男人背对着楼冲雨,只露出线条明显却过分白皙的背,女子一头青丝如瀑,只穿着一身轻薄的纱衣,朦朦胧胧地露出身体曼妙的曲线,此时她正站在男人面前低着头帮他穿着上衣。
“我会来接你的。”男人这样说着,一面将女子揽进他的怀里。
“我信你。”
女子将头轻轻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柔柔地回答。
楼冲雨颇有些不习惯这一幕,恩客与妓女之间倒当真生出情愫来了,只是这白商枝是名门贵子,依着天机教那尿性,能让得意门生娶这样的姑娘为妻,他楼冲雨连脚趾头都是不信的。
“啧。”
看来这两个人的对话除了楼冲雨不信,显然还有其他人不信。一声颇具意味的咂舌声响起的时候,屋里的人被刺一般一惊。
“谁?!”男人顺手扯出一件长衫给女子披上,又很快将自己的衣衫系好。
他转过身朝着门口走过来,楼冲雨这时候才看清他的长相,面容俊秀,一条眉毛有些细,肤色又过分有些白了,显得整张脸阴柔的很。
楼冲雨眼见这叫商枝的男人走过来,正打算先破空而出将他擒了下来,却不料里屋靠外的一扇窗子却从外被破了开来。
女子本就在白商枝的后面,这一变故吓得她花容失色。
白商枝忙回身,一把把女子揽进怀里。
“空雨别怕。”
再看那窗口,却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她穿着天青色及膝的裙子,腰间束着浅粉色腰带,一双白色绣着粉蓝绣花的长靴,坐在破了的窗子上,晃着两只脚,正玩着垂在胸口的黑发,十分娇俏可爱。
“你们说话好酸,我都憋不住了。”
“哪里来的野猴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想死就快滚!”白商枝护着怀里的空雨,恶狠狠地朝着坐在窗口地女孩子道。
女孩子却也不恼,也不怕,她歪了歪头,小小地“咦”了一声,又道:“我只是坐在这里不小心偷听了你们说话,又弄坏了你们一扇窗户,这样就是野猴子的话,那么有人闯了鬼卿的家,将家里弄得一团糟,还伤了鬼卿的兄弟姐妹,这样的人那么应该算是,野兽?嗯,反正应该就是畜生一类了吧。”
女孩子一席话说完,男人瞬间变了脸色。
“你是天魁教的人?”
白商枝的话让楼冲雨颇有些意外,天魁教虽是自己的教派,但是楼冲雨一直以为这样野性不羁的教里充斥着的定当是凶神恶煞的男人。这个女孩子看起来玲珑可爱,怎么也与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天魁教有瓜葛?
说话间,男人一手推开惊叫连连的空雨,顺手拿起身旁的佩剑,腾身朝自称鬼卿的女孩子而去。
那柄剑是一把上好的玄铁剑,剑身带着寒芒,破空刺去的时候可以听见隐隐的啸鸣声。也难怪白商枝遭人嫉妒,手里有这么多优质的资源,连楼冲雨都略微有些心动。
只见那柄带着寒芒的剑直刺鬼卿的要害,鬼卿倒真是伶俐的很,像一只小兽一般轻快地避开了,白商枝剑锋一转,紧随其上,鬼卿也不正面迎战,只一个劲地躲避着白商枝地进攻。
白商枝大约十分生气于鬼卿的周旋,下意识地猜到她大约是故意拖延,当下剑锋更加凌厉,招招毒辣,直逼要害,鬼卿几次险险避开,惊得楼冲雨忍不住想要出手相助。
眼见二人厮缠了有些时候,白商枝先稳不住了,他一面使着手里的剑步步紧逼,一面运气聚了好大的内力于左手,鬼卿被紧逼到逼仄处,刚躲过剑芒,却不料白商枝这时候突然一掌从左侧迎上鬼卿的心窝,眼见鬼卿躲闪不过,楼冲雨忙一运力,从帐后窜出,一掌朝着白商枝劈去,白商枝听见身后动静,不得已放弃鬼卿,以掌相迎。
两掌相对,一股内力腾起,白商枝受不住,连连后退,待退到空雨的怀里时,已经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
“你是,楼冲雨?你竟然没死!”从空雨怀里抬起头看向攻击自己的人后,白商枝惊惧地开口道。
与先前认出鬼卿的身份不同,此时的白商枝言语间充斥着恐惧。
楼冲雨竟然没死!大魔头没死,围剿不乐山的账必定是要算在他的头上了。
白商枝忍不住再一口鲜血喷出。
空雨现在早已哭的梨花带雨,因为心疼和恐惧整个身子抖得不停,即便如此,却也是不肯放开白商枝自己逃命。
“没有如你愿,真是不好意思。”楼冲雨双手环胸,颇有些不屑一顾地看着白商枝。
这个人,实力不如外界传的那般优秀。
“鬼卿,你上吧。”他朝着一旁明显已经带着星星眼看着自己地女孩子开口道。
“我就知道教主大人对鬼卿最好了。”
女孩子一面这样说,一面朝着已经受伤的白商枝而去。白商枝倚靠在空雨的身上,嘴角还挂着血,看起来颇有些虚弱。
空雨眼见鬼卿一步一步走过来,连连哭着求饶。鬼卿却充耳不闻,空雨只好搀着白商枝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就在一柄九芒星落在鬼卿的手心里,即将被她用来割破白商枝的身体的时候,白商枝腾地再次使出手上的剑刺向鬼卿,鬼卿脚往后一滑,手往怀里一探,转而一道粉色烟雾散开,白商枝阵法大乱,鬼卿却趁势使着手里的九芒星朝他而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白商枝将身旁的空雨往自己身前一推,鬼卿一个不注意,九芒星便迎上了空雨的身体,而白商枝趁着这个时机,朝着身旁的窗户纵身一跃,伴着窗外一阵阵惊呼,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楼冲雨忙跟着追去,只见那白商枝在人群里左躲右窜,楼冲雨刚要去揪了他回来,却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穿着统一的人一把将白商枝拥护了起来。
楼冲雨想了想,放弃了追击,任由他们护着白商枝飞快地逃了。
楼里已经乱作一团,姑娘们尖叫成一团,恩客们眼见那群人走了,忙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不要命地往外跑。老鸨也受了惊,却还惦记着银子,只是这时候谁也听不进她的话,只放着这些人往外跑。
楼冲雨折身回到了房间,正好看见鬼卿抱着空雨萎顿的身子给她嘴里喂了一颗药,又试图给她止血。
“你想救她?”楼冲雨问。
“可是我下手太狠了。”鬼卿微微撅起嘴,一张可爱的小脸皱成一个小小的包子。
楼冲雨从重生到现在还没看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当下来了兴趣,便又问道:“所以她救不活了?”
“鬼卿倒可以试试,但是教主大人一定不同意。”
“为什么会不同意?”楼冲雨有些好奇。
“那教主大人就是同意了?”鬼卿惊喜地反问道。
楼冲雨倒没料到这小妮子竟然这样将他一军,本想故意再逗她一逗,但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太亮太满怀喜悦,楼冲雨便顺势点点头。
“带回不乐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