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天空,许久没有放晴,乌云流动,缓慢占据仅剩的留白,三里坡驻地土楼有五层雨檐,墨黑色瓦片被雨水洗刷已久,似明镜一般,逐渐变大的雨水顺着黑瓦流下,落在地上残留得积水中,传出急促得的铛铛”声。
土楼外数十辆拉着火油的驽马被战斗惊吓,也和安丰租借的毛驴一样,立刻撒开蹄子,四散逃跑,只留下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搬进土楼的瓦坛。
土楼天井因为疏水设施良好,地面上并没有残留的积水,从雨檐上流下的雨水就像是一张雨幕挡在了走廊外,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雷声的源头似乎不在此地,像是远处传来。
“喀嚓……”
伴随着天空中爪形闪电,犹如天界巨灵神下凡的孟浪向着前方诸师元劈出一斧,短斧上带的得罡风在斧子还在半空的时候,就将地上的黄泥水向两边溅起,而孟良本人却距离诸师元还有一丈多的距离。
即便是有一丈多距离,诸师元湿漉漉得长衫和黑发,都在罡风的冲击下,四散飞扬,面部都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变形,只得将按在身后的问天雷刃举起,向着孟浪短斧发出的罡气斧刃刺去。
雨水透不过孟浪短斧发出的罡气,空气中留下一个斧形正空带,两人之间隐隐可以看到一把巨大的斧子,而问天雷刃就像是一根绣花针一样顶在斧刃上。
“轰隆隆……”
分不清是远处天空中发出的雷声还是孟浪与诸师元打斗的罡气破碎声,声音落下之后,诸师元黑色的筒靴明显陷入泥泞之中,握着问天雷刃的右手重新迅速的按在身后,身后如果有人注意看,就可以看到诸师元的手指和胳膊都在微微的颤抖。
而孟浪手中的短斧掉在脚下,右手依然虚握,保持着握斧柄的姿势,面部潮红,喉结上下起伏,艰难的将口中的鲜血咽下,可是嘴角依然渗出一丝。
用左手和着不断落下的雨水抹了一把脸,顺便将嘴角的鲜血抹去,狞笑着说道:“诸老儿,岁数大的人真的不适合江湖上厮杀,你赶紧回家给孙子洗尿布去吧!”
“就算回家洗尿布,我也要用斧狩的鲜血去洗!”诸师元面部肌肉抽动,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还是纳玄境界,可我已经窥破入微镜的奥妙,你怎么敌得过?”
“什么?你已经入道?”孟浪回想起刚才的对招,诸师元以点破点精准无比,如果不是到达入道三镜之一的入微镜,那么只能是巧合,而诸师元自己都说已经到达入微镜,那么应该是不会错了,想到这里,孟浪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只是被细雨掩盖而已。
“你现在已经受伤,看你拿什么抵挡我接下来的攻击!”诸师元将已经被泥泞掩埋至脚踝处的筒靴拔出来,缓慢的向着孟浪走去,像是戏耍猎物一样,让孟浪感觉死亡的临近。
另一边,黑白旨虽然失去战马的优势,却还有人数的优势,斧狩的帮众在四大牙将祝建德和林泽的带领下,且战且退的进入土楼之中,利用楼梯不易发挥人海优势,竟也与黑白旨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是在楼梯上,祝建德和林泽的长兵器根本挥舞不开,不仅彻底失去优势,反而成为累赘,而两人也是当机立断,舍弃自己擅长的兵器,从受伤的帮众手中接过钢刀。
祝建德和林泽所在的楼梯上有两坛还没有来得及搬进库房的火油,在打斗间被兵器将瓦坛击破,火油随着楼梯流下,黑白旨的人在进攻的时候,脚下打滑,根本无法正常站立,就退了下去。
双方僵持一阵之后,楼梯下黑白旨的人,不知是谁说:“把火油点着,看他们往哪里跑!”话音落下,就有人掏出火折子,放在嘴边吹,吹着之后,就丢在火油中,火油本来就是易燃物,见着火苗,火势立刻窜起!
土楼总共有四个楼梯口,这个时候都是黑白旨的人在下面往上攻,斧狩的人在上面防守,其他楼梯口的黑白旨帮众看见此处放火,立刻有样学样,从土楼外面空地上搬进火油,泼洒在楼梯上点着。
之所以叫做土楼,是因为墙体使用拌合而成的泥土夯制,所以大火只能将木制的楼梯燃烧,而楼梯所倚的墙壁根本不会燃烧。
苏南斗见大火因为火油急速蔓延,立刻招呼帮众,手持重兵器如板斧、战锤等,从一层开始,拆毁楼梯,形成隔断,使火势无法继续蔓延。
土楼内打出真火,土楼外柳树下的温良却感觉后脊梁斗发冷,因为黑白旨的小头目从站马上下来了!
温良看着那把一人高的厚实斩马刀,再看看自己手中因为和斩马刀对砍之后留有好几个豁口的钢刀,心中顿时没有底气和对方正面钢。
瘦小头目下马之后,把缰绳放在马背上,挑衅的看着温良并在马屁股上用手拍了一下,战马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然后双手握住斩马刀的刀柄,奔跑着向温良劈砍而来。
之前与瘦小头目对砍了几次,但是对方有战马,又居高临下,温良在气力上根本就占不到便宜,几次对砍之后,右臂已经发麻。而瘦小头目却不是以力气见长,占着优势和温良对砍,此时也感觉虎口生疼。
两人就相距两三步远,瘦小头目一个箭步就冲到温良的身前,温良只能举刀抵挡。
“铛!”
瘦小头目双手握不住刀柄,只能松开左手,任由斩马刀借着惯性从侧面向后甩去,而温良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柳树上,右臂发麻的厉害,但是却夹杂着一股热流,温良只道是发麻产生的错觉。
但是如果温良此时能够看到修炼时出现的黑暗星空,就会发现,被光芒串在一起的一百零八点星光此时共同连接着一点稍微暗一些的星光,而这点星光此时正在从一百零八点星光,通过连接的流光,吸收星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明亮。
温良单手持刀招架后退一步,瘦小头目双手持刀进攻差点丢了兵器,温良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力气比瘦小头目的要大的多,心中顿时有了信心。
靠着柳树喘了口气,就站直身子,右手紧了紧刀柄,回想自己看完半山武阁八本刀法秘籍之后总结出的“砍死你”,不等瘦小头目准备,就向前踏出一步,照着瘦小头目的脖子砍去……
通往三里坡驻地的竹林小道,此刻有一辆比平常马车宽一半的马车驶来,马车后面跟着约有三十多骑着战马,身着与孟浪以及三里坡驻地斧狩帮众相同衣服的人出现,想必应该就是孟浪派人通传前来支援的斧狩望马亭帮众。
因为黑白旨的人用链球将十几座破旧的村舍摧毁,竹林小道与土楼之间的视野变得非常开阔,宽敞马车的右侧的帘子被车里的人掀开一角,车里一位面色病态潮红的男子遥遥看到柳树下的两人,眉头皱起,嘴里惊讶的说道:“温良?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将帘子放下,对赶车的马夫说道:“孟二哥,救下柳树那边拿单刀的人。”
说完之后,病态公子就呛咳不已,虽然在极力的控制咳嗽的声音,但是依然在马蹄和车轮的响声中传出。
赶车的马夫听到后,也不等病态公子咳嗽停止,也不多问,因为他知道马车里的病态男子每说一句话,都会伴随骇人的咳嗽声,从身后车厢里拿出一张弓,但是却没有拿出箭筒和箭支,任由马车继续奔驰,就站立在马车前面的踏板上,并没有搭箭,直接拉开手中的长弓,马车不断的颠簸,而马夫的双臂却稳如磐石。
如果温良看到马车中的病态男子,肯定也会大吃一惊,因为马车中的病态男子正是与他同生共死一年的“大明白”公子钧,也就是楚国国君熊飞的长子熊天钧!
五十二年前,楚国先王驾崩,次子熊飞即位,四十五年前,熊飞为与西域建立盟约抵御奉国入侵,将当时年仅三岁的熊天钧派去作为质子,约定十年之期,可不曾想西域失约,不肯护送熊天钧回国,熊天钧继续留在西域三十二年,三年前,熊天钧见回国遥遥无期,只得自己回国,路途中被西域和奉国无数次阻拦追杀,身边随从都死伤殆尽后遇上温良,两人相互扶持着回到了楚国。
因熊天钧从年幼时候就在条件艰苦的西域生活,作为质子,条件那就是更加的艰苦了,所以熊天钧的身体非常的弱,就以温良卖狗皮膏药的半吊子医术都知道熊天钧身上至少有四五种顽疾,而且在逃亡的途中因为受伤又增加了两种,温良每每想到此,就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跟自己的养父多学点本事。
细雨落在赶车马夫的睫毛、双手、鼻梁上,丝毫没有让他分神,不断的瞄准与温良缠斗的黑白旨小头目。
就在温良向前踏出一步,挥舞钢刀的前一瞬间,竹林小道上行驰的马车上,马夫右手松开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