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情淡然的吃着零嘴喝着酒,一旁的若水和寄云有些憔悴,倦态明显,他们尽管着急,却也并没有催促之意,大约是又怕我拂袖而去,一去便又是多日。
若单是觅雪的事情,其实多的是有办法的人,也并非是非我不可,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这般执着于我做什么。
“三日不见,你们二人可还好啊?”看着他们二人局促不安的模样,未免他们急火攻心,吐血倒地徒增事端,我便先开口问道。
“姑娘见谅,之前是我们没有摆正事情的轻重缓急,得姑娘指点,方知现在最终要的是何事,还望姑娘能伸以援手,寄云定会生当衔枚,死当结草以为报。”寄云道,眉眼间皆是愿倾其所有的决绝之意。
“姑娘,责他非我本意,只是担忧故友便乱了心思,以后遇事若水自当思虑而行,此次还请姑娘见谅,也希望姑娘能救救觅雪。”若水也道,大约是这会被我吓着了,没了往日那份少女的跳跃之感,让人见着竟有种不习惯之感。
我点了头,让若水先去休息,若水看了我又看着寄云和觅雪,这才犹犹豫豫的下了楼。
“你不觉得你离开她便是救她最好的方法么?”楼阁中只有剩下我和寄云以及没了意识的觅雪,于是我开门见山道。
“寄云知晓,也曾试过,只是结果却是我与她都受煎熬,我离开觅雪,她形同身死,我亦是如此。”寄云回道,眼中皆是割舍不下的情。
“与她相识,你可曾有半分后悔?”斟了一杯酒推道寄云面前,我问道。
“有时候是会有那种想法的,每每看着若雪我有时候便会想若是我不曾遇上觅雪,觅雪便不会有此劫难,我更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过这劫难。可若是此生不识得觅雪,我还是一个混沌迷惘的小道士,若是不与觅雪相知相识,那么我的与她的人生便都是不完整的。”寄云道,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
兴许人的性子是会跟着身份走的,所以寄云的性子,便如同他的身份一般矛盾。
“你是伏魔弟子,此番却来求一个大魔头救一个小妖魔,你觉得合适么?”寄云是伏魔派的弟子,若水应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打算告诉若水。
寄云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酒液差点淌了出来,他抬首一脸错愕的看着我,大约是许久没有人这么问过他了。
“祛了印记,褪了外衫,姑娘不提,寄云差不多连自己都要忘了自己以曾是伏魔派的弟子。”寄云长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身份有感激之意,亦有恨意,眉间微微皱起,难以平息。
“伏魔派与清仄派不同,我倒是极为诧异,你一个有着驱魔师能力的道士居然会喜欢上自己要伏诛的对象。”依着伏魔一派是妖魔,必诛之的思想,他们与所有妖魔第一次见面,大多都是最后一面。像寄云这般还同觅雪相识相知的,应该从伏魔派开创至今也就唯他一人了吧。
“莫说姑娘诧异,连我自己都是诧异的。”寄云双手捧着觅雪的真身回道,焦心沉重之中又带了几分温甜。
“你也算得上是伏魔一派的败笔了,出了这么一个败笔,他们岂会善罢甘休。”我毫不留情道。
“对于伏魔派来说,我确实是败笔,可对我我自己来说,却是一种幸运。”寄云自嘲的笑到,“若是姑娘愿意听寄云的过往,寄云愿意一五一十同姑娘道说。”寄云的眼神悠远,大约那些过往他鲜少与人道说,如今历经诸多事情,便也想找人倾吐一番。
寄云本姓临,生于临下一户富裕人家,因为自幼可见常人不能见之物,所以被临下那些同年的孩童孤立,便是连大人也不待见他,背地里不知将他与他家说的多么可怕。唯有家中父母并不介意他的奇怪之处,对他依旧疼爱有加,所以那时寄云虽然会有些寂寞,可也还是幸福的。
后来临下来了来一只鼠怪,那鼠怪冒充驱魔师,被整个临下奉为上宾。幼时的寄云不解,他们为何要对那鼠怪这般礼遇,所以便同临父和临母说了此事。临父临母对于寄云的话虽不说尽信,却也生了怀疑之心,几番观察之下,发现那‘驱魔师’确实诸多问题,非善类。
鼠怪冒充的驱魔师不仅敛财甚为严重,还总是提出一些苛刻至极的要求,让临下众人去做。
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他说临下怨气甚重,要修庙宇度化那怨气,否则便会大祸临头,而建庙宇最好的位置便是临下最中心的位置,众人都知临下最中心的位置其实是一座鬼宅。
临下众人虽然不解,却也未辩驳,他们依照那鼠怪的要求,还是在那鬼宅之处修建了一座庙宇。
临父临母虽然不满临下的众人那般对自己的孩子,却也不想他们被一只鼠怪蒙蔽,受那鼠怪差遣做事,便暗中一家一户去告知他们那‘驱魔师’实为鼠怪的真实身份。只是他们是好意,别人却当做他们是假心,临下的众人不信便也罢了,很多人还当临父临母是妖言惑众。
后来临下出现了一场疫病,很多人因为这场疫病而亡,临下那些人便说这疫病是寄云所带来了,他们抓了寄云,欲将他处置于死地。临父临母自是不愿,在保护寄云之时,被临下那些人失手害死,寄云则是被人所救了,那救他的人并非别人,正是那鼠怪。
那鼠怪现了真身,跪于寄云身前,请求寄云的原谅。他说本来只是想复仇,报复那些罪恶的临下人,却没想到因此殃及了无辜,害了纯良之辈。
鼠怪名唤戈刃,本是临下首富府上的家鼠,他也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们的主人则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且对他们也甚为和善。那首富本来也是大善之人,不过是坐拥了诸多财富,便被人觊觎,半数以上的临下人为了财富汇集了一处,他们如劫匪一般杀害了首富那整个府邸之人,如愿的夺得了那首富家的钱财,而戈刃的妻孩也死于那一场灾难。
戈刃死里逃生,他发誓他一定会回来报仇,所以三十年后他果然回来复仇了。他敛那钱财,是因为那钱财本就属于他的主人;他为难那些临下人他们还照办,是因为他们忆起当年之事心生后怕;他让那些人在那处修建庙宇,是因为那里便是他主人的家,他希望他的主人和妻孩能有个安身之所。
至于那场疫病也是戈刃带来的,在疫病中死的那些人都是与那件事有关的人。
那时寄云年岁虽不大,却也知道此事并不能全怪戈刃,临下那些人的人心已然腐坏,若是他们心中有一处干净之所,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即便是万分悲痛,但是寄云还是原谅了戈刃,戈刃则在取得寄云的原谅之后同寄云一同打理完临父临母的后事,道了句:了无遗憾,该是赎罪之时。接着他便将自己的内丹赠予了寄云,自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其实戈刃虽然是鼠怪,却也是心中有情有义的,而有些人虽为人,但其的行为却还比得他,也真是枉为人身。
寄云本想同林父临母而去,可他是林父临母拼死护下来的,若是就这么死了,那么林父临母的死便毫无意义。看尽了临下的丑恶,他也不愿回临下,便带着戈刃的内丹四处流浪,他觉得总有他的栖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