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暴风骤雨之二
庐州府城，本来有八个城门，分别是拱辰门、金斗门、威武门、时雍门、南熏门、德胜门、西平门、水西门；太平军去年攻城时，炸毁了金斗门（旱西门或老水西门），后来是长毛自己给草草堵上的，只有墙没有门了。现在庐州只剩下七座城门，城北只有一座拱辰门，其他方向都是两座；嗯，被炸掉的金斗门，也是在城西的。
庐州城因为历史悠久，又处于相对富裕、人口稠密的江淮地区；城墙比一般的府城，要高大坚固的多。而且，由于处于平原地区，水系发达，这座城市的最大特点，就是护城河非常宽阔；它的北面、东面护城河直接就是南淝河，平时走一两百吨的大船，都一点问题没有。合肥之名便是因为南淝河和东淝河相交得名，合肥（淝）汕，相交地点在老城厢东面的逍遥津。
逍遥津名气，要说起来，说不定比庐州还大；它是三国北魏五虎上将张辽，大战孙权的地方；是碧眼仔孙仲谋，被一通饱揍，鼻青脸肿地、灰溜溜逃回江南，从此不敢江山北望、尽惦记着老刘备借走的荆州的，往事不堪回首的伤心地。
陈昱之、何鼎桂、袁甲三、李文安、李鸿章几个人，在李家磨店老宅碰头。嗯，现在，李家老宅还在；另一个时空，老宅被长毛一把火点了，也是几年后的事。这一个时空，也许太平军没机会了。
因为南淝河还是比较宽阔，雨季水流量也比较大；所以，凡有进攻庐州府的，一般都是从西城或者南城着手；北城、东城，还是太费事了。考虑到要给太平军留出西逃的通路，不让他们困兽犹斗；一开始军参谋部给出的指导建议，是南城主攻，东城、北城的进攻，只是吸引注意力，牵制性的。
在和袁甲三、李家父子，就作战方案，相互通气的时候；李鸿章听着，嘴角一咧，倒是笑着发话了。
李鸿章：藩台大人，睿霆、逸人二位兄弟，南淝河在往年想跨河攻击，是难上加难的；今年气候异常，倒是有可能的。今年，除梅雨季节不汤不水地下过两三场雨外，之后一直干热干热的，河水很浅，上游来水也很少；现在已过中秋，皖中一般也不会有大雨天气，直接在北城、东城填河攻击，也是可行的。
在北城、东城，能够实质性发起进攻，当然是好事；攻击点越多，己方的兵力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太平军就更加捉襟见肘，防不胜防了。
地头蛇就是地头蛇，想的招数，就是不一样。
陈昱之：藩台大人、李大人、渐甫兄，我们国防军攻城，采取的是饱和攻击法；方法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嗯，因为合肥刚刚经过一次大战，城外没有营垒，只有城头有一层栅栏，这就更好处理些。我们的进攻步骤是这样：第一步，先用大炮轰击城头，把城头炸平，让城头待不住人；然后，有两种选择，一是用攻城炮轰塌一处城墙，然后攻进城去；还有一种，就是用迫击炮，不停地来回轰炸一段城墙头，让上面不能有人，然后士兵爬云梯而上，占领城头。
袁甲三：前一种是硬打，后一种是巧打，是吧？
陈昱之谦逊地点头笑笑：是的，藩台大人。
这种巧打，不是卫国军的规定战术套路，算是陈昱之陈睿霆自己的发明小创造。之前，陈昱之经常搞小部队短促突击式战斗；因为为了保证突袭效果，经常不携带慢腾腾的大炮，只好拿迫击炮糊弄事，无意中摸索创造出来的。
李文安：二位，老夫倒是希望，先试一下巧打；攻城炮炮弹那么大，好吓人的，只要一颗炮弹，没有打实在城墙上，飞过墙头，落进城里，城里好几户人家就没了；误伤肯定会比较大，是吧？
陈昱之：巧打的话，对攻击地点的选择、相应填河的工程、云梯的制作，要求都很高；到时候，怕一下子不一定能够全部落实到位的。
袁甲三：睿霆、逸人，二位，对这些一点不用担心；你们只要指定地点，后面就不用你们操心；嗯，连各处城墙有多高，护城河有多宽多深，我们心里都有本账；云梯该修多长，填河该用多少方沙土，需要多少人手；这些，我们都一清二楚。干这些活，也不用你们费力费神，交给我们就行了。哈哈......
陈昱之：那就太好了，藩台大人、李大人、渐甫兄，明天我们勘察一天，后天炮击，清除城头障碍，大后天试探着巧打一下。
何鼎桂：藩台大人、李大人、渐甫兄，不知道能不能多找些草包麻袋？
李鸿章：用它来装土？
何鼎桂：对，这样填起来快而结实，而且，以后清理起来也方便。嗯，买麻袋、草包的钱，卫国军会出的。
袁甲三一乐：你们卫国军，都是土财主，我们跟你就不客气了；麻袋四处着人去买，草包的话，让四周的乡民，现编就是，反正给钱，他们乐不得呢；嗯，要是给粮食，他们可能更愿意。
陈昱之：藩台大人，现在我们手头粮食也不多；不过，不用担心，只要庐州光复了，商路一通，以后不会缺粮食的。
李文安叹口气：今年就很旱，不知道明后年会不会有好收成；不然，连年歉收，长毛又抢过一遭，就是粮食运来了，老百姓也买不起啊......
经过两师参谋们一天的勘察，各旅都选择了自己的主要攻击点。庐州的城墙，几经历代修葺，周长五十二里有余，墙体高大坚固，护城河又宽又深，在冷兵器条件下，是非常难以攻克的。
留守庐州的太平军主将，是夏官又正丞相周胜坤，副手是秋官又副丞相陈宗胜；两部加起来也就五千人，防守偌大的庐州城，兵力是很单薄的。每个方向也就一千多人，可每个方向都有十多里啊，一里长的城墙，平均才百把人；卫国军只要冲上墙头，后面连反击的力量，恐怕都没多少。
也许是这一支太平军军队，从来就没没接触过卫国军；所以，他们也没什么反应，卫国军参谋与侦察兵，围着城墙勘察，他们反应也不大；老神在在地待在城里，也不派兵出城驱赶，连发炮惊扰都没有。
陪着陈昱之、何鼎桂勘察的李鸿章解释说：城里太平军的子药也不充足，不到万不得已，都舍不得开炮的；嗯，他们粮食也不充足，要不是从南面三河镇，偶尔还有稍许粮食运进来，早就像扬州一样的故事了。
是的，对于太平军来说，守城比攻城还难；而且，还不划算。攻城，得手后，可以进去大抢特抢；守城，特么的就是净糟蹋粮食了，一天到晚没收入啊。
选定好进攻策略后，一师与三师，也进行了分工；一师负责攻打北城的拱辰门和东城靠北的威武门；三师负责攻打东城靠南的时雍门和南城靠东的南薰门；战术就是从东往西挤压，把太平军赶出庐州城。袁大人与李家父子，只负责战场支持；在进城之前，不参与战斗；进城之后，那就不管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袁甲三是地方官，李家父子是坐地户，一招呼下去，地方上就动起来了；尤其是卫国军花高价买草包、打制云梯，还有雇人运土添河，都是给钱的；以前哪有这好事，都是军爷拿着刀子逼着，冒着箭雨枪弹，拼命去填，不去不行的。
卫国军一师、三师，于到达的第三天早上，开始用陆军炮轰击城墙，目的就是清理城头所有工事掩体，顺便消耗城头有生力量。
由于只是清理城头，尽量不要误伤城里百姓，卫国军的炮火，并不密集；但这个不密集，只是相对于卫国军最大输出火力强度，相对而言的。
对于城头的太平军，以及在城外观战的袁甲三、李家父子，看得已经目瞪口呆了。
天啦，这么密集的炮火，谁能扛得住？
卫国军经过大半天的炮击，城头的女儿墙，已经基本推平了，城楼和防护木栅栏，早就炸飞了；城头不多的老式铁炮，也基本给炸飞了。好多地段，还燃起大火；被炸毁的城楼和木头工事，掉落在城头的木头，也被烧成灰烬。就是没有炮击，城头也不能站人了。
心急的乡民，想早点拿到工钱的，已经趁着间隙，往护城河里扔装满沙土的草包麻袋了；城头上无法站人了，都躲城墙根藏兵洞里去了。
陈昱之一看，也别浪费昂贵的大炮炮弹了，把迫击炮调上来，看到人影就追着炸；计划明天才开始的填河，头天下午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太平军还傻傻分不清大炮与迫击炮的区别，反正还响着炮呐，咱不能出去。
快到黄昏时分，预定登城的几个攻击点，护城河都填了一小半了，估计明天中午，就可以展开攻击了。
卫国军还在攻击点不远处，设立岗哨，时不时的，往城头打一发炮弹，防止太平军下城破坏。
太平军对这种攻城方式，也没碰到过，还指着敌军登城时，采取肉搏反击呐。
经过一晚上的准备，袁甲三和李家父子，召集的人手更多，草包和麻袋也够用了；云梯也造好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所有的参战人员，吃过早饭；一师、三师几乎全体进入出发阵地。所有的迫击炮，都沿着城墙一字摆开，看到城头有人，有发炮追杀；经过严格训练的迫击炮兵，打这种固定靶，是比较容易的。
太平军为数不多的城头防卫兵力，一会就给消灭了。
乡民填河，几乎没碰到什么骚扰。因为看不到城头有大炮还击，狙击兵也靠近城头二百米左右，城头几个最后的哨兵，都给点名了。
人多力量大，经过一个上午的忙碌，不到中午，攻击线路就填出来了。
下午就准备正式总攻了，陈昱之为了统一时间，协调行动；和南城三师沟通后，总攻时间定在下午一点。
因为都在城墙根下，登城的时间应该差不多；说不定城外的，还要快些；因为城外是直接上的，城里是要经过登城道绕过来的。卫国军只要小股部队登上城头，两头护卫住登城点，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进城，太平军是根本堵不回来的。
攻城训练科目，是今年各部队的主要战术训练科目，所有人都配合默契。
总攻开始，先是迫击炮把预定的登城点，再清理一遍，然后向两边延伸阻断式炮击，拦击可能的城内反击力量。
这边炮火一向两边延伸，登城先导部队就扛着云梯，快速向城墙推进。
因为还在炮击中，城里也没人上城查看；第一拨部队架好云梯后，第二拨首发登城部队，就小跑前进了。
拱辰门外，站在高处的陈昱之，手里捏把汗；这是关键时刻了，也就十几、二十秒，哪怕只要有半个连登上城头，太平军就在乌龟壳里呆不住了。
袁甲三、李家父子也眼都不眨一下地瞪眼看着；卫国军这种攻城方式，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
李鸿章心里也有些发苦，自己枉自号称知兵，别人都嫉妒地说是翰林变绿林了；可是，就是自己现在知道了卫国军的攻城战术套路，自己也守不住城池呀；人家的家伙，太硬棒了，拿个大刀片子，根本冲不到跟前，就给撂翻了。而且，这只是人家巧打呐；要是攻城炮硬攻，直接把城墙轰塌了，那更没脾气了。
先锋连登上城头，没有碰到任何抵抗；甚至先锋营整体占领拱辰门，城下藏兵洞的太平军，才反应过来。可是城头密集的排枪，让他们从藏兵洞里，出都出不来。
过了二十分钟，城门被吱呀呀地打开了；第一师第一旅蜂拥而入。
在后面早就等着不耐烦的绿营兵、李家团练，也跟着进城了；进城后，他们的脚下更快，才不像卫国军那样，逐街逐巷，慢条斯理地缓缓推进呐。呐喊者、鼓噪着，就往衙门、仓库等地点猛打猛冲；他们最明白了，好东西都在那些地方呐，能不能吃着肉，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手快有、手慢无，这可不能礼让；有长毛负隅抵抗，冲上去就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拦着爷爷发财，遮怎么可以嘞！
其他三个城门，也响起密集的枪声，他们也进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