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自是一生只为殿下效忠,无心其他。”
黎冥看着他,道:“虽是为了共谋大计,可在人前,她终究会是本王的女人。莫觞,还要本王说得再明白些吗?”
莫觞亦是看着他,严肃而又认真,“莫觞永远忠于殿下,绝不会对王妃娘娘有任何非分之想。”
看到他眼中的固执,黎冥都怀疑自己判断错了。
“莫觞,有时候越是回避,便会陷得越深。”
“在下明白。”
在下一直都明白。所以,在下从未回避,而是一直在掩盖。
黎冥见他如此,也只好作罢。
…
行至帝都,黎冥没有耽搁,一进城就低调入了别院。
不为别的,就为一个人。
乐云天。
早在他与洛颜汐还在北遥的时候,乐云天就已经被秘密送到这里了。
一出地牢,乐云天被刺目阳光逼得睁不开眼,好一会儿适应过来了,才看到院中坐着的那个神秘尊贵的男人。
那个沐浴在阳光之中的男人。
他好尊贵,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股随意的优雅。他好像个隔世的散仙,一袭白衣锦袍,一壶香茗,边上纯金镂空香炉还冉起袅袅香丝。
可是,对上他的双眸却又觉得他并非散仙,而是来自天山最寒冷的那块玄冰。
怎么会有如此一个男人?他是什么人?
“你是谁?”
黎冥看都不看他一眼,唇边泛起一抹轻蔑,一边泡茶一边道:“看来怀远伯不仅窝囊,还很愚钝。”
乐云天总算想起来了,自己是被东王的人给押回来的。
“你是黎冥?”
“放肆!竟敢直呼我们殿下名讳!”一旁侍卫先不干了。
乐云天内心有股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说恐惧,似乎还达不到,倒不如说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黎冥呷了口茶,心情还不错。
“告诉你个消息。等到下一次海棠花初开之时,本王会踏着花雨求娶洛颜汐。”
乐云天心中咯噔一声。不知怎的,明明是不爱她的,听到这个消息竟还会失落。
大抵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吧。可又不是被人夺走,而是自己拱手相让。是自己未曾珍惜罢了。
“为何在那时成婚?”
“与你无关。”黎冥残忍的道出事实。
海棠初放,那是洛颜汐最喜欢的季节。
乐云天呵呵自嘲,是啊,他欺骗了她,骗感情,骗权势,甚至将儿时的情谊一并消磨殆尽了,他哪有资格再管她的婚事呢?
“那你为何又来与我说?”
黎冥漫不经心地道:“自是希望届时怀远伯能来参加婚宴。”
“你还打算放了我?”
“放了你,不代表放过你。”黎冥随意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说出的话却是霸气十足。
乐云天倒吸了一口凉气,眯起双眼盯着黎冥,“我身上有剧毒,随时会毙命。东王殿下对付一个将死之人,未免太令人不齿了吧?”
满口的嘲讽并没有掩饰住乐云天的惶恐。
黎冥不屑地一瞥,“放心,你毒发的时间是有数的。本王不会让你死。”
言外之意,没次毒发,他都会给他解药。可以说乐云天完全受制于黎冥了。
“你……卑鄙!”
黎冥冷笑道:“本王再卑鄙,也不会借女人的手去害另一个女人。那样岂不是将自己不如女人的事实广而告之?”
乐云天哑口无言。因为他根本无法反驳。
黎冥说得对,他就是不如女人!他不如……洛颜汐!他不仅无能,更是卑鄙!无耻!
“本王会让你知道……随意伤害东王妃的下场。你那个义妹的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乐云天不是没有人性的,至少现在,他的眼中还挂着悲哀。
“到底想干什么,你不妨直说吧。”
黎冥冷冷一哼,再也不屑于跟他说话了。
他命令暗卫时刻守好乐云天,可以在这个院子里任意走动,并且让人满足他的基本需求。
这下,乐云天不仅没有舒服,反而更加惶恐了。
一连几天,除了暗卫的态度不怎么好,其他的乐云天有什么要求基本都是会得到满足的。
这天,他突然听到后院有声响,像是有人在喊叫。
忽然想起自己是可以随意在院中走动的,乐云天让暗卫带他过去看看。
殊不知黎冥将他囚禁在这里的真正目的,正是如此……
此处别院根本就是一座囚牢,后院的布置跟普通牢房没什么两样。
“这是在干什么?”看到眼前的场景,乐云天不由得蹙起眉头。
暗卫不冷不热地道:“你不会自己看看?”
眼前,两个暗卫押着一名囚犯,正强行把他的头摁进院中的小池子里。
小池子清澈的很,风平浪静,毫无波澜,这个囚犯为何苦苦挣扎?
莫非是有毒?
谁知,那囚犯一抬起头,脸上的污秽被洗干净了,乐云天这才看出她竟是一个女子!
女囚哭喊着求饶,口中含糊不清,显然是被人用刑具敲掉了牙齿。
乐云天浑身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女囚已经不是很清醒了,见他衣着光鲜,不受拘束,以为他是黎冥,不由分说就向他扑了过来。
“殿下……殿下,你饶了我吧!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求求你……”
乐云天依稀听懂了她说的话。
她想求死。
“你认错人了。”乐云天匆匆躲开,心下更是不安。
女囚心知求饶无用,便一头撞向不远处的大树。
可惜,她早已被折磨得精疲力尽,走路都是问题,哪有身手矫健的暗卫动作快呢?
终是无果。
乐云天转身便要往回走,然而,一转身,又看见另一间屋子里抬出的两具尸体。
不知是男是女,只见两具尸体的脸都模糊不清,其中一具的脸皮都被扯掉了一大块,正无力垂下,挂在腮边。
这一幕幕落在乐云天眼中,他实在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忍不住叫来一个暗卫,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个女囚是昨日刚抓来的,因时间短,暗卫没有搜身就开始连夜提审了,故而没发现她身上藏了毒。她在牢中想要服毒自尽,被暗卫及时发现,灌了粪水,将毒物吐干净之后才又对她用刑。
至于后来看到的尸体,那是进来七日左右的一对夫妇。据说是被用了活物刑。活物刑自然就是用活物做刑具。据说,那两人的脸被按在了蛇窟中,不知被咬了多久。
一个是刚来一天就想求死的女囚,一个是被蛇虫咬烂脸皮的尸体……
那得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啊?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那对夫妇……”乐云天想问暗卫,却欲言又止。
暗卫凉飕飕地道:“女的是西岐的细作,男的是东阳人,娶了她之后成了帮凶。”
“他们犯了什么罪,也不至于……”乐云天说不下去了。
暗卫冷嘲热讽道:“怀远伯放心吧,你的那一天还远着呢。你那妹妹死的早是好事,你就偷着庆幸吧。若是落在我们殿下手里……呵呵。”
话说到这,乐云天还真的有些庆幸,同时也在深深地恐惧。
…
“都让他看见了?”
黎冥一边听别院暗卫的报告,一边处理手头上的密函。
莫觞就坐在书案另一侧,面前也堆了不少密函。
“回殿下,都照您的吩咐办了。”
黎冥没有多看那暗卫,只道了句,“不错,继续。”
暗卫退下,莫觞才知道黎冥故意让别院的人做了一场戏,就为了吓吓乐云天。
“殿下为洛姑娘做的……似乎过多了。”
黎冥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放下密函,缓缓抬头看莫觞,“本王看你才是管的过多了。”
莫觞识趣地放下密函,作揖道:“属下知错。”
他,确实是他的属下。
黎冥没急着让他起来,而是细细打量他,打量够了,才道:“莫觞,本王提醒过你什么,你可记得?”
“殿下每句教诲,在下都不敢忘。”
瞧瞧,这话说得多聪明。
“怎么这会儿不称属下了?”
莫觞没有回答。
黎冥又问,“你喜欢她?”
这下,莫觞抬起头,态度坚决,眼中刻满了坚定,甚至有点固执,道:“殿下,在下永远不可能喜欢王妃娘娘的!”
“是不可能还是不能?”黎冥更聪明。
莫觞的态度坚定不移,一字一句地道:“在下、永远不可能喜欢王妃娘娘!永远…不可能!”
黎冥再度怀疑自己想多了。
好吧,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你是本王唯一的朋友,本王从未把你当下属。莫觞,不要让本王失望。”
“莫觞定不负让殿下所望!”
没有人知道,听了黎冥的话后,他承受着怎样的心痛与自责;亦没有人知道,说出这句话时,他又承受了怎样的悲哀与绝望。
看来,终究是要让有些秘密……永远烂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