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汐并不知道身边人的五味杂陈,因为,她呆住了。
眼前雪景恰与天地勾勒出一副绝美的画卷,可画卷走出的男人,竟比这仙境还要绝尘几分。
来者一身胜雪白衣,身材颀长,眉目如画,宛如画中仙人,与周遭净透的白雪融在一起。
“师兄!”洛颜汐彻底惊了!
这个时候,师兄不在南凉待着,大老远跑到她这来做什么呀?
从南凉到北遥,少说也得半个来月,他这是半月前便出发了吧?
“这是什么调调?见到师兄很惊讶?”千月酌语气里透露几分玩索。
洛颜汐岂止是惊讶,简直是惊喜!她从出事以来就没见过师兄了!
“可惊讶了!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受伤中毒,来看看。”千月酌淡淡道。
这平静的一句话里,洛颜汐听出了师兄对她的一切关怀。
“来看看。”简单的三个字,背后是师兄的千里跋涉,是师兄与师父的无数通信才得知她的最终行踪,是他不着行囊的无尽之旅,是他干净的外表下,满肚子的风尘。
“师父没告诉你吗,我都没事了。”
千月酌浅浅一笑,道:“告诉了我,我便会不来了吗?”
洛颜汐也笑了,“你就是太惯着我了。”
千月酌特想告诉她,他不是惯着她,而是……宠着她。
“其实,我……”
千月酌还想说什么,可惜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女人,跟本王进宫。”
我去,今日是什么日子,把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王爷都吹到她这院子里来了?
冷冰冰的声音先于人影而至,黎冥随后才现身。他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一身黑色的衣裳,奢华尊贵。
三个人六双眼睛,两人对视,一人懵逼。
“你……你又是……”懵逼的是谁可想而知。
黎冥没理她,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犹如谪仙的男子身上。
“阁下便是东王黎冥了吧?幸会。”千月酌很大方。
黎冥不做声,仍是冷冰冰地盯着千月酌。
一黑一白,两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二者对视,眼神一个深邃如寒潭,一个净透如湖泊,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屏息中,仿佛雪花都停止了飘落。
洛颜汐正想说些什么化解一下尴尬,却听黎冥道:“我们见过。”
见过???
千月酌幼时体弱多病,是遇上了师父才得以好转,而正因他那羸弱的身体,没有师父的情况下他很少会出去走动。
他们何时见过?
千月酌一挑眉,“哦?本王记性差,倒是对东王殿下没什么印象。”
黎冥收回眸光,转过身才面向洛颜汐才回道:“不幸会,是再会。”
说罢,黎冥不由分说地拉起洛颜汐就要走。
嚯,好一个“再会”,既是开场,又是结尾。
洛颜汐强挣开,道:“这么早进宫干嘛呀?师兄才刚到这儿,还没休息好呢!”
黎冥顿住脚步,“他自己能休息,你进宫就够了。”
洛颜汐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啊?”
黎冥甩给她一记白眼,“同你我二人有关,还能是什么事?”
洛颜汐叹了口气,对千月酌道:“师兄,你先自己休息休息吧。师娘就在里屋呢,一会儿有人会给你们送早点。我有事要入宫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正巧,我也有事拜访北遥皇帝,一道吧。”
洛颜汐想了想,没明白他会有什么事需要跟北遥皇帝面谈。
“那,一起呗。”
黎冥不发表任何意见,大步流星往前走。
他腿长,走得特快,洛颜汐只好跟千月酌并肩一起走。
不是千月酌腿短,而是无论到哪,他都会放慢速度,等她。
“梦儿,青云斋的事都解决了?”
洛颜汐点了点头,“都解决了,该杀的也杀了。”
千月酌立马意外了,“你亲自动的手?”
在他印象里,自家师妹虽然是一点不吃亏的性子,可却从来没杀过人。
“没有。不过杀人的命令是我下的,与我亲自动手还有何区别?”
千月酌颇为无奈,“我还以为你改了你那小绵羊的性子。”
洛颜汐立马反驳,“切,谁是小绵羊?我可是披着狼皮的羊!不对,我是披着羊皮的狼!”
两人聊得正开心,千月酌突然停住了脚步。洛颜汐心生奇怪,一抬头,险些撞到黎冥的后背。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黎冥微微转身,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道:“师娘给本王那么多约束,本王是不是也可以给你几条要求?”
洛颜汐是懵逼的,但还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可以。”
“第一,作为本王的女人,本王在场时,你不能跟其他男人说话超过十句。”
洛颜汐眸光微显呆滞,张了张口,却只是嘴角抽了抽。
也不知她是因为黎冥的哪句话呆住了。
“那,那第二第三呢?”
黎冥冷冷丢下一句:“本王想好再告诉你。”
洛颜汐看了看千月酌,尴尬一笑,心里像煮糊了一锅梨棠糕,味道复杂……
出了洛府大门,洛颜汐又纠结了。
前后两辆马车,一辆是师兄的,一辆是黎冥的。
白色的马车四柱用了白玉石,柱子上雕着简单大气的花纹,上用零星几颗红宝石点缀,整体上看清贵高雅,这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另一辆马车以黑色为主,鎏金与白水晶做雕饰,花纹古朴精致,可以说,这马车奢华得很低调。
洛颜汐的视线刚在两辆马车之间飘忽,黎冥便一把将她拽进黑色马车。
“喂!”
黎冥无视洛颜汐的抗议,道:“何事?”
“你!”
“未来王妃与本王同乘一辆马车,有问题?”
洛颜汐深吸口气,“没问题。”
她掀起垂帘,见师兄已经上了马车,便也不觉得对师兄很无礼了。
其实,他们师兄妹之间,不存在那么多礼数。
护国侯府离皇宫也就三盏茶的功夫,为了避免拥挤,他们特意走了小路,可还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车夫一停,黎冥立马蹙起他那好看的眉头,问道:“何事?”
车夫是黎冥自家带出来的,自然是了解东王殿下的性子。他哪敢怠慢,连忙答道:“殿下,前方有马车挡路。”
两家车夫都深知自家殿下的性子,因此,他们尽可能与对方的马车保持同速,一黑一白两辆马车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并行,也不算太拥挤。
前方是个岔路口,他们必须从东侧的路走才能到皇宫。他们在北路,西边是死胡同,黎冥的马车在道路西侧,若是向东转弯的话,他的车夫必得先转,才能不让南王殿下的马车超过自己。
然而,南路也驶来一辆豪华的马车,而且与他们一同要转弯。
问题来了,黎冥他们会让南路的马车先过吗?
显然,可能性不怎么大。
若是对方马车默默让黎冥他们先过,那就好说了,他们的马车会同时过去;若是不让,以目前这种状况,就两种办法了。
一,黎冥和千月酌其中一个后退,让对方与另一个同时过去;
二……三两马车同时过,看谁能撞得过谁。
黎冥和千月酌的车夫面面相觑,都认为直接开撞不太文雅,可是,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谁该后退呀!
不得已,黎冥的车夫只好说前面有人挡路了。
车夫以为自家殿下会大发慈悲,给个“人能解决”的办法,却听黎冥冷冷道:“撞。”
撞!
好吧,车夫依旧淡定,与南王那边的车夫对视了一眼,两人自顾自控马。
南路的马车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那边的车夫也看得出跟他们这边情况一样,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撞。
洛颜汐忍不住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她动作小心,只掀开了一条缝,一双灵动俏皮的大眼睛扫来扫去,想知道究竟是谁跟黎冥和师兄一样脑残。
谁知,这一看,她立马意外了。
玄金的马车外壳,四柱是纯纯的金子,雕饰为清一色的镂空内镶宝石式,花纹有祥云图案、繁花图案、甚至还有麒麟的图案!
这马车可真真全是值钱物!
不过,黎冥和千月酌这种马车已经让洛颜汐觉得十分浪费了,一辆马车而已,有必要弄得那么土豪吗?
相比之下,对方的马车可不止土豪,简直是骚包了!纯金的!那么沉,那两匹马拉得动吗?
不用说,在北遥帝都,这种款式的马车洛颜汐只能与一个人产生联想。
“黑无常,你们都是要干嘛呀?”
黎冥没明白她的意思。
洛颜汐也没指着他回答,自己接着说,“四缺一,史无前例呀!”
黎冥余光瞥了瞥窗帘那边,状似随口问道,“你认得?”
洛颜汐呵呵了,“就那骚包样儿,除了萧白厉没别人了。”
“你们很熟?”
“一、点、不、熟!”
她至今还记得十岁那年与乐云天一同入宫,偶遇萧白厉,被萧白厉抢走了一包梨棠糕的事情。
她也记得后来萧白厉经常求她想办法把他带出宫去,被发现后立即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事情。
她更没忘萧白厉那张风流得直掉牡丹花的嘴里经常蹦出流氓词汇调戏她的事情。
虽然,她知道萧白厉是个有故事的人;
虽然,她真的特同情萧白厉的遭遇;
虽然,她与萧白厉其实算得上是朋友;
但这些都特么不是她可以随便原谅他以上等等罪行的理由!
不过,一码归一码。
萧白厉被封王之后在宫里待了几年,搬到王府之后几乎没回去过。可以说,萧白厉是十分厌恶那座皇宫的。
这次他进宫,是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