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缭乱,硝烟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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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乱世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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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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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碧霄,惊了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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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族,青云斋。
此时夜色未央,月华如洗,一对青年男女坐在青璃大陆一隅之处,共赏屋顶明月。
微风吹过,将一层薄云吹进月光。渐渐地,薄云弥漫,将月完全遮住,让人看不透。这朦胧的月色似乎映衬着屋顶的人心。
“如今青云斋已是你我的天下,云天君打算日后如何啊?”女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她是青云斋如今的掌控者,更是祥云山掌门女弟子,年纪轻轻便小有成就,自小就是大家眼中的天才。
而身旁坐着的是她的青梅竹马心上人,乐云天。(读le不是yue)
看着洛颜汐眼中闪烁着的俏皮灵动,乐云天眸光中染上了怜悯。
“此生,我最大的心愿便是与最爱的人坐在这皎皎月下,许她一世繁华,共赏一季之花,诗酒天涯。”他道。
“就会挑好听的说。如今你不已经做到了吗?”洛颜汐微微一笑。
乐云天轻笑一声,不做回答,“很晚了,回屋歇息吧。”
洛颜汐点了点头,进屋之前,她突然回过头,“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乐云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别家的姑娘十五六岁就成婚了,你都把我拖到了十八岁,还想不认账吗?”洛颜汐笑着问。
乐云天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呵,既然你说是好日子,那便下月十五吧。”
青云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洛颜汐掌控,然而,斋主却是乐云天。
当然,洛颜汐从不介意这一点,反而乐得其中。只是乐云天似乎不太喜欢她的权力胜过他,于是她在一个月内把所有交接任务都完成。
时光的白马犹如吃了精铁,比箭还要快上几分。转眼间,十五又到了。
铺天盖地的红染得青云山庄一片喜庆。
喜乐喧嚣,不禁让洛颜汐想起儿时。
“云天哥,她是谁呀?”那时,她的声音还很稚嫩。
乐云天将身旁那个脸蛋红红的小女孩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爹捡回来的丫头,无依无靠,就给我当个妹妹了。我爹叫她乐云瑶。”
她热情地拉住女孩的小手,笑道:“那好,云瑶,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小妹妹啦!”
幼时,乐云瑶内向,跟在洛颜汐和乐云天身旁时,多是一声不吭。
小时候的无忧无虑,长大后的青春懵懂,她的过去皆有乐云天参与。今日,两个人的后半生就要拧成一个后半生了,可她的心却依旧平静。
残春时节,柳絮飞舞,幸好今日没有赶上狂风,否则,这个亲还真会成得麻烦。
一切准备就绪,她并不想让那个对她冷冷淡淡的爷爷知道她的婚事,乐家老爷夫人也已过世多年,两人的婚礼并没有将拜高堂算在内。
正常应是新郎来接,然而,乐云天说,你我的婚事不能同世俗一般。他要在千丈崖边等她,与她一起踏一踏千丈崖的尘灰,寓意他们夫妻要将世上最难走的路走一遭。
千丈崖边,乐云天已等候多时。
或者说,他和他的阴谋,已等候多时。
她不傻,有时甚至很聪明。这次算计,全因她识人不清,太过信任他,毫无防备。
师出祥云山,掌门孤向渊的女弟子,她的武功是青璃大陆数一数二的好。奈何敌众我寡,乐云天和乐云瑶下了杀心,要她必死无疑。这次的杀手全是烟云涧的高手,她身上已经多处挂彩,只是火红的喜服恰好掩盖了血迹。
再看乐云天二人一身白衣,有说有笑,实在讽刺。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一颗真心全都捧了出去,为何会换来这种结果。
乐云天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是永远站在她身前,用微笑代替她前方阳光的那个邻家大哥哥;
是被爷爷冷落时,用安慰洗去她难过的那个翩翩少年;
是这十八年来,她唯一喜欢上的男人啊!
他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这些年他对她的好,难道都是装的?
是她自己一叶障目了?
此时此刻,她已无心追究其他,生死边缘,她就想问他一个问题。
“乐云天,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然而,她并没有问出口。被人如此算计,断去一切生路,再问这种话显然是自取其辱。
她是那么骄傲的人,就算在喜欢的他面前,都从未低头。
望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她想,就算死,也要让自己记住眼前这对狗男女,以免来世再认人不清。
乐云瑶一步步逼近,用一种近乎变态的笑容看着她,“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跟我抢。容貌、身份、地位!你可知,若不是你,我才是祥云山掌门唯一的女弟子!你可知,若不是你,我才是南王殿下唯一的师妹!你又可知,若不是你,我和云天哥哥早就双宿双飞、耳鬓厮磨!洛颜汐,你不是最讨厌自己给别人做嫁衣吗?你放心,今日之后,你这几年来全部的努力,我都会好好享用。云天哥哥我也会替你好生照顾着,你走好吧。”
洛颜汐不顾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依旧目视前方,眸光澄明,一片坦然。
“放心,我会走好。祝你们——天长地久。”
说罢,她礼貌一笑,眼中没有一丝愠怒,也没有一毫绝望,有的只是洒脱高傲,还有丝丝对乐云瑶的不屑与怜悯。
她不是不怕死,只是,她怕她的绝望与怯懦会让自己成为笑话,她只是习惯隐藏情绪罢了。
乐云瑶受不了这种眼神。明明垂死挣扎的是对方,偏偏,她竟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嘲笑的可怜虫。
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她逼近洛颜汐,然而,还未推,洛颜汐便敛尽了眼角最后一抹尘世风景。
她双臂张开,背对着千丈崖,自己后退了一步。
她的笑,仿佛残春里最后一缕阳光,带走了春的全部希望。
这一刻,乐云天双手颤抖,下意识冲出的脚步已经出卖了他的心。
他从未想过自己与她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本该是世间最相互信任的挚友啊!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弥散在风中。他知道,如果再来一遍他还是会不爱她,可他真的好后悔。
…
魔族皇宫。
“殿下,属下已准备妥当,今日卯时便可出发。”黑衣侍卫福着身,拱着拳,恭谨地道。
“卯时……”戴着鬼面的高大黑衣男子喃喃自语,“下去吧。”
“是,殿下!”岑风恭敬地告退。
鬼面男子缓缓走到凉亭的栏杆旁,修长好看大的掌轻轻拂过横栏。这里,是丫头经常停歇的地方。
男子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就只露出一双好看却凝着幽深的寒眸。
很显然,他年纪不大,那双眼,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可是,那双眼,却似看透了世间的纷纷扰扰,浮华尽褪,只剩冷凄。
明日之行,他在担忧。
魔皇暴政,众生疾苦,而他明日却要远离这里,去一个丝毫没有线索的地方寻觅他的小丫头。
他怕自己走后,百姓更加困顿;
怕那个全新的世界里,没有丝毫她的消息;
怕找到了她后,发现她出了意外。
如何不担忧?
这条路,根本就没有尽头,而那个义无反顾的人,却是孤零零的他,也只能是他。
雕栏玉砌,琉璃墙瓦,魔宫尽态奢靡,而他能留下的,怕只有那桀骜了一生、亦孤凄了一生的背影吧。
天命?天理?
那些迂腐的教条,叫他如何能信服?如何能甘愿?又如何能认命?
痛恨、担忧、不舍、恐惧、慌乱、不甘……
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心,虽痛得无法呼吸,却只听他道了一句:
“浮生一梦,我不入地狱,谁入?”
爱过,痛心疾首;
恨过,蚀骨不灭!
他,注定是一个于风吹雨打中飘零一生的痴情种。
若来生再遇,他仍不悔梦归处,只愿在轮回的途中,莫要叫那过路的花儿迷离了双眼,不求忘却一地伤心事,只愿在下一个相遇时,重蹈生生世世之覆辙,还要做个护你周全的痴情汉,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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