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我心头不由得一沉。
我们如此强的攻击竟只坚持了这么片刻,这驱魔人竟厉害如斯?
若是他拼了全力,会如何?我不敢再想。
速度不减,途中我迅速回头,只见那黑袍果然已是朝我追来了,再之后便是灵瑶。
我心中有些叹道。看来她说我心思单纯是对的,要不怎么会傻啦吧唧的,脑子一热找了个这样的好帮手。
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至此,我只能决定棋行险招了。
既然我与灵瑶联手都不是其对手,那我们现在拖着内伤再斗下去也不过是找死罢了,而这尽渊已被驱魔人禁锢了,想来只要我们或他不死,这禁锢便一直存在的。
于是,为今之计是先得逃往一个可以暂时休整的地方,然后再作计划。
可是去哪里呢?我看了一眼身下的黑暗,心生一念。
...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破风声,我心头一横,更是全速窜出。倏然,我背后寒毛乍起。
“嗡嗡~”
是剑鸣声,看来他要出手了。是真急了,我想。
“灵瑶!”我来不及回头,只是喊了一声,然后立马施展《鬼步》避开那一剑朝身下那片黑暗冲去,但在一个呼吸后,我又闭气凝神停下了步子。
剑锋掠过,我气血涌出喉咙,亏得忍住,一口血才没喷出。
事发突然,所以驱魔人明显怔了一下,但是等他回神,我与灵瑶却都已没了身影。
不过,我不奢求这样可以躲开驱魔人的追踪,所以我只是在他愣神的片刻稍稍调息了下,之后我便一路贴着地面往尽渊深处极速飞去,然后咒语像是不要钱一般拼命往身上撒。
身后剑意逼人,破风阵阵。
黑暗,在身下衍成幕布,我本想隐在其中,但试了多次后却是不能。因为那黑暗如同活物,你落它降,你升它起,如此一来,便总和我只擦身,完全没有办法隐匿。
我着实焦急,因为同时我意识到了空间禁锢。
若是不慎被弹了回来,那岂不是自己刺向剑去了?若是自杀,那可不行!
于是,下个呼吸时,我如隼一般急急转身朝下直直地冲去。
你能禁的我逃跑,但你能禁的我‘自找死路’?
我心中冷笑一声,怕是驱魔人打死也不会想到我会逃到他的老巢去吧。
...
《万妖密传》没有告诉这黑白之间的古怪,但告诉了我活死冢便在尽渊的最深处。
刚来此处之时,我便分神探了良久,可是这黑白之缘,遥遥无迹,却又好似触手可及。这,是否为深?我心中已思忖许久。
最深?最深…深?我望着身下的黑暗,那便最深。且驱魔人不就从黑暗中漩出的么?
如此,可虽一直朝下,但仍旧只贴着那黑暗。我又急又慌。但所幸并未碰到禁锢。
半刻钟后,眼中一抹红光突现,无法忽略。如萤火,却刺眼至极。在这片黑白中显得及其突兀又诡异。
但我却心头一喜,直冲而去。
眼中红光极速放大,是块墓碑,横插在黑暗下,不见底。露出的石面约数十丈高,石质不清,其上红光流转,映着三个苍劲大字,活死冢。
再之后便是断魂结界了。我想。
...
驱魔人许是看出了我的意图,却碍于灵瑶在背后的干扰,所以他只能得空时全力在我身后刺出阵阵剑花,然后以剑气袭来。
我一路竭力闪避,但却因注意力大都在御气上,所以还是不幸中了几招,体内也渗进了多道凌厉剑气。
不过好在我有灵珠护体,还有四荒经。
一路上,残存的飞雪亘在空气中,我避无可避,其便似扬刀一般狠狠地割着,而我却只能牙关紧咬,一边忍着身上的痛,一边忍着腑脏传出的阵阵撕裂感,然后现出真身,掌心一抹白光浮现。我手持灵珠朝着以墓碑为中心所散发出的一片血色光幕冲去,之后眼前璀璨一片。
其实第一眼看到这道光幕时我便立刻想到了断魂结界,不过想来以我现在的能力是如何也破不开的,所以下一瞬我便又想到了救我一命的万年灵珠。
现,箭在弦上。万幸,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
为防变故,璀璨中我骤然收力,然后吞下灵珠,浮于原地,片刻之后光亮暗去,我视线猛然清晰。
那一刻,我已是忘了呼吸。
眼前是片如同黑白漓渊一般的世界,不过那黑白却在此地变成了雷星闪闪的血红与漆黑。
脚下是一个望不到边的黑色漩涡,好似断崖,其中雷弧涌动,带着死亡和疯狂的味道,而天空则是一片没有温度的岩浆漩涡,那里火光汹涌,却冰冷璀璨。
瞳孔一阵刺痛,我心头骤缩。这,便是尽渊深处,那道时空裂缝?见此情景,竟已是忘了其他。
我还想再看,再想,可身后却猛然传来了一声清唳与龙吟。
下意识回头,却只见一道青影在我眼中急速放大,其中寒光刺眼。
是剑,驱魔人的剑。
心中一惊,闪避的同时我施展了《鬼步》,可是那剑实在快,我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所以当我的一条尾巴落入那黑色旋涡时,我还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对。心中只带着疑惑和不解,眼睁睁的瞧着一抹寒光从身后的断面处闪过了去。
心脏像是被突然间狠狠地一把攥住,但那一刻却不觉得窒息,也不觉得疼痛。
只感觉有东西开始从胸口不住地往上喷涌,然后我双唇微动,就像是被打开了阀门般,不停地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红色的,鲜艳的水。说它是水,因为我连那味道都仿佛感觉不到了。
那是什么?我实在反应不过来。
之后,我便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般,纵身也朝着那汹涌的漩涡迅速跃下。
回身间,我仿佛看到了那黑袍正在与一片巨大的,漆黑的鳞片奋力僵持着,而他身后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双闪着奇异光泽玉手,然后那手便印进了袍中,再然后我眼中便只有一片雷光,和火红。
视线越来越暗,身体越来越轻,感知越来越模糊。朦胧间似是有两道光亮朝我掠了来,好似还有两声呓语,一个叫我伽蓝,一个喊着屠杀。
我闭着眼,往身下的黑暗中掐了个诀,然后轻轻一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就像是控制不住往外吐那些水一样。
之后,我的世界便都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