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枝宁朝。”
寓帝仔仔细细又重读了东枝宁朝的名字,这让东枝宁朝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只是一味的躲闪。“朕记得你有个姐姐名叫东枝宁安。”原来是说二姐姐的事儿,东枝宁朝心上一块石头放了下去,言:“是,二姐姐名叫宁安。”寓帝伸手拿过来佛珠,道:“你父亲是...东枝景林,朕识得他,早十多年前便和朕请命和自家夫人出去仙游了,你父亲可是一个不愿在官场沉浮的人啊。”东枝宁朝微微一笑,言:“家父素来不愿规矩集束他。”寓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是了,但你父亲教出你这么一个温雅多礼的女儿,也是颇下苦功夫培育啊。”东枝宁朝道:“多谢皇上赞誉。”
寓帝转头又对周曙言道:“你的府邸,你去看过没有,给三姑娘的房间可是装点完了?”周曙言起身,拘礼言:“皆是按照父皇的意思去办的,只是府中人过少,儿臣觉得三姑娘住的也是孤独。”东枝宁朝眉毛一挑,抬眸接过话茬道:“五皇子多心了,臣女素来是独来独往惯了,不在乎有什么孤独。”想趁机把苏九月塞进府中,我偏不让你周曙言如愿。
周曙言转头看向东枝宁朝,面上居然并无不悦,东枝宁朝深觉周曙言一定更是有什么诡计等着她,还是说有着更多的坑等着东枝宁朝跳呢。
东枝宁朝端起茶盏,言:“五皇子莫不是已经想好纳侧室的人选,此次来只不过是为了让臣女和皇上点头?”幼蓝心下有些紧张,这下子是真的不给周曙言台阶下。周曙言皱眉,道:“禀父皇,儿臣与侍女苏九月已是救命之恩无感相报,只想着若是儿臣婚成之后也不能将救命恩人置于宫中不管,于是儿臣想纳侍女苏九月为侧室。”东枝宁朝用茶盏的盖子蹭划着茶盏边儿,心中却是有了主意。
寓帝不知怎么定夺,若是他点头首肯,那么这苏九月便是钦点入府的,日后难保不会给东枝宁朝脸色看,毕竟她的长兄在朝为官,也是让以后辅佐周曙言登上大宝的人选,所以一定不能因小失大。
“三姑娘的意思是。”寓帝开始踢皮球,这一下子发言权便在了东枝宁朝这里。
但东枝宁朝深知,皇家人个个儿都是老谋深算,自己这些小伎俩,寓帝那个老毒头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想到这儿东枝宁朝叹了口气,起身行礼道:“臣女只是知道,两情相悦,天长地久,古有汉高祖刘邦吕后相敬如宾,今知寓帝与濮阳先后情深绵长,从来都是得当事人亲自表明心意才可纳为妻妾,今五皇子说要纳苏姑娘为侧室,可是这苏姑娘呢。”东枝宁朝说的恳切,周曙言一时竟不知有什么应对之策,言:“九月只是说回家看望母亲,归期还不知。”东枝宁朝滴溜溜转了转眼珠,道:“皇上,那臣女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寓帝左右思忱,深觉不能驳了周曙言的面子,又不能不顾及东枝宁朝的背景,最后道:“朕深知三姑娘只是一心一意,一夫一妻为念,故朕也体谅你,婚成之日便册封你为安华县主,就算在言儿府邸你也是高于众女眷的阶品。”东枝宁朝抬眸,眸中已是苍凉。
如此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糖枣,果不其然是老毒头啊,这心思功底深厚,使出的伎俩竟是让人不得不接。
“臣女谢过皇上。”东枝宁朝合目,微微福身行礼。
寓帝又言:“言儿也是皇子之尊,府中定不可能只有三姑娘你一位女眷,所以日后三姑娘更是要体谅言儿的难处。”哼,他有什么难处,不过是好色酒帐之徒罢了。
“是,皇上言重了,臣女是知晓了。”东枝宁朝点头。
寓帝这等于就是默认了周曙言准备纳妾的念头了,这招真是高,既笼络了东枝宁朝又把周曙言这边安排的妥妥帖帖。
东枝宁朝准备告退之时,周曙言扯住她,言:“天色不早了,你一个女儿家,早些回府罢。”周曙言这一话看似是在关心她,实则这句话暗藏了多少玄机。
东枝宁朝想了想,只好言:“是。”
定是待东枝宁朝回府之后,又是同他人怎么商量把苏九月纳进府里呢。
东枝宁朝想着便觉得头大的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三妹妹,你怎么平白就叹了口气。”陈衡昕坐在马车上,看着东枝宁朝一副浑然不自在的样子。
“姐姐,日后有我叹气的日头呢。”东枝宁朝只感觉前路漫漫,深知不知该如何自处。“三妹妹,如今这个状况,你更是应该自处得体,你冠上安华县主的名头,地位身份皆是比寓州众贵女都高了一头,就算夫君不疼爱你,你有这个名衔也是够你日后在府中度日了。”陈衡昕言之凿凿,东枝宁朝听完后,垂眸道:“我本是以为自己能够不同于寻常的人,没想到终是在婚姻这事上,我落了下风。”陈衡昕伸手抚了抚东枝宁朝的头,言:“三妹妹,人各有命,姻缘这东西向来都是老天早就定下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辰现呢。”
人各有命,我的命格命数便是给他人作个软弱正妻,日日要受侧室欺辱吗。
我不甘,既然是入了王府,定是要活出一番模样来。
夜深寂静,青滕殿仍是有一丝丝清冷的香火味。
“你去哪里了。”周曙言端坐在殿中,殿中漆黑一片,也没人站着伺候。
苏九月眉心一跳,抬眸看向说话的人。“五皇子,奴婢刚从母家那里回来啊。”周曙言重重撂下书卷在桌上,言:“你还不说实话?”苏九月向前走了几步,直直跪了下去。“九月,九月真的去母家那里了啊。”周曙言起身,在月光的映衬下他的侧脸,显得那样不近人情。“九月,白家小姐是不是你害得。”周曙言走到苏九月面前,轻轻托起她的面庞。
苏九月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周曙言,她一字一句道:“白家小姐夜深受了惊吓暴毙而亡,与奴婢无关。”
周曙言甩袖,道:“那砂纸在你寝室里发现,你又怎么解释。”
苏九月一怔,抬眸看向周曙言,言:“砂纸?”
“那铜盆都被人用砂纸打磨的精细,虽是平常用不打紧,但若是沾上水后,便会变得异常光滑,宫女抓不紧铜盆也是常情,可为什么!偏偏只有送至青滕殿的铜盆被打磨的精细,其他宫的却都是旧样,九月啊九月,你可是青滕殿的主事宫女啊,什么东西都要经过你的手啊。”周曙言看起来是证据确凿,苏九月还想辩解一番,却是觉得此时说多无益,便道:“那就请五皇子治奴婢的罪罢。”
周曙言痛心疾首,冲到苏九月面前,言:“你这可是认罪了。”
苏九月泪眼婆娑,道:“若是奴婢不认罪,殿下可是要一直盘问奴婢吗,既然殿下已经不信任奴婢没做过,那奴婢解释再多也是无用,索性不如认了罪,至少还能在殿下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周曙言扶起来苏九月,言:“那这砂纸你到底怎么解释在你房中。”
“这也可以别人暗下迫害我的啊,殿下你为什么不信我呢。”苏九月知道周曙言是个耳根软的人这一招便是亲情牌,周曙言一定能上钩来。“不是我不信你,是因为众多证据都指向了你,若不是我找了小宫女替你认罪,恐怕今日在乱葬岗的就是你了!”周曙言微微有些怒气。
苏九月伸手抹去脸颊的泪水,道:“可我有什么理由去迫害白家小姐啊,她和我都没说过一句话,相处过一盏茶的功夫,我为何要去害她啊。”周曙言正欲说什么,苏九月又接过话茬,言:“殿下,你我多年的情分,你不信我。”
证据就在那里,每个矛头都指向苏九月,周曙言还想着和苏九月争论一番,但现在解释争辩翻案,纯属是折腾胡闹。
周曙言闭了眼,叹了口气,道:“九月,你回去歇息罢。”
苏九月从青滕殿出去的那刻,便觉得心中怒火中烧。
她眸框中充盈着泪水,双目通红。
原来,原来,原来,你开始怀疑我了。
像以前一样,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