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突然停止了它的嘈杂,浑浊的空气也逐渐凝固。
“跪下!”这声音如野兽的嘶吼,好像要把人生吞了不成。
“爹,我……”这男人声线细腻,柔软娇嫩,跟他所在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让你跪下!”野兽再次咆哮。
那男人没办法,只得跪倒在地,把头埋下,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表情。
“逆子!为父,有愧于韩家列祖列宗啊。”那野兽逐渐收起自己的獠牙,低下头止不住地叹息。
“爹,我错了。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那人扯了扯他父亲的衣摆,还装模作样地举起右手对天发誓。
“嘿嘿,韩老二,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此话一出,周围那一堆满身恶臭的人转瞬间哄笑起来。
“耻辱啊,耻辱。我,我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你。”野兽扬起他的利爪,却迟迟没有挥下去的意思。
“爹,我……”男人还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跟我回家。”那野兽强忍着怒气,沉重地吐出这四个字,男人也唯唯诺诺地跟在父亲身后。
在那男人跪着的地方,有一个纹金饕餮的黑色荷包静静地躺在那里。
紧握着手里的这个荷包,那是一个纹金麒麟的红色荷包,张渔心中不禁一动,莫非我的身世与面前这一对让人啼笑皆非的父子有关。想到这里,张渔顾不得随自己远道而来的那位朋友,冲出赌场就要去追那对父子。
刚出赌场,张渔就被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大叔,麻烦让我过去一下。”
“过去干嘛?送死吗?年轻人还是好好活着吧!”大叔一脸鄙夷地看着张渔,弄得张渔浑身不自在。
张渔踮起脚望了望,什么也没看到,便恭恭敬敬地问道:“大叔,请问那边发生什么了?”
“这你都不知道?才来的吧?”大叔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
“是,是的”。张渔强忍着内心的不满,脸上却笑着答复。
“外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不怕死的,说要挑战我们镇的第一高手。唉,真是年轻不知命珍贵啊!”大叔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种轻蔑的表情。
“额,大叔。咱们镇的这个,第一高手,是谁啊?”张渔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问答。
“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镇第一高手可是在武林上响当当的出名,说出他的大名吓死你!”大叔唯我独尊的语气让张渔有些不耐烦了,他急忙问:
“谁啊?”
“嘿嘿,就是破剑仙李四郎!”
“这……”张渔一时语顿。
“嘿,被吓到了吧!”大叔看也不看张渔的表情,继续说道,“欸,小子,要开始了,好好学着点。”
这人谁啊?很有名吗?还有这是什么极品称号啊!破剑仙?用的是破剑吗?
“额,大叔,我再问一下……”张渔着实有些好奇,想继续追问。
“你这小子……算了,你问吧!”大叔也开始不耐烦了。
“那个挑战者是谁啊?”
“不就是个不怕死的嘛!你问他?我记得好像叫什么慕…什么…”大叔挠了挠头,好像有点回忆不起来。
“慕容!”
“对!就是叫慕容的!”
“慕容什么?”张渔听到大叔肯定的回答,愈发激动了。
“慕容,慕容……哦,叫慕容晓。”大叔点了点头,还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应该”。
“哦,这样啊。”在张渔所认识的人中,没有叫慕容晓的,他不快地摇了摇头。
正想到赌场找那个朋友时,恰好碰到他出来。
“小鱼,你怎么出来了。怎么?里面太乌烟瘴气,受不了了?”
“不是。欸,对了,同鸣,你认识一个叫慕容晓的人吗?”张渔一面问着问题,一面低头沉思着。
“我们司马家族和慕容是世交,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叫慕容晓的。”司马同鸣摸了摸下巴,想了想。
“这样啊。”
“诶,小鱼,那边在干什么?这么热闹啊!”同鸣朝人群团团围住的地方望了望。
“哦,只是两个不知名的人在决斗罢了。”张渔依旧没有抬头。
“不对啊,那人不是……慕容尧吗?”同鸣抓着脑袋,顺便拍了拍张渔的头。
张渔突然抬起头,一脸惊讶:“慕容尧!”
蜀山的景色往往藏在那些对常人来说高不可攀的地方,即便有所修为,去来往返,也需要一些时间。因此蜀山弟子也不是时常能看到蜀山的奇景。
当然,这也是空枢每日“早起晚归”的理由,师父们也早已习以为常。
“空枢啊。”门内传来沉稳而厚重的声音,仿佛是上苍的呼唤。
“师父,徒儿在。”空枢拱手回应道。
“为师前些天跟你提到的崇武会,你考虑好了没?”
“师父,徒儿再三考虑,还是让空楹师兄参与的好。”
“你,真的想好了?”门内的老道语速极慢,生怕门外的人听不清。
“徒儿想好了。”空枢态度坚决,一点也没有迟疑。
“你师兄上一次已经去过了。这次是你的机会,你却……”老道无奈地一声叹息。
“师父,徒儿没有想要别人注意我的欲望,您还是让师兄去吧,毕竟他修为更高,更能体现我们蜀山的实力。”
“这次武林各大门派都选出新秀以显示各派更新换代的姿态,诸如丐帮、北冥宫,甚至连采花派等旁门左道和朝廷所属的六扇门都推举新人参加,你这……”这老道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依旧没能改变空枢的想法。
“师父,我知道了。但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空枢语气更加坚定了。
“也罢也罢,就让你师兄去吧。”老道叹了口气,一会儿便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师父若没有别的吩咐,徒儿就先离开了。”空枢说完便退了下去。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无欲无求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蜀山这般人迹罕至之地,人对功名利禄的追求也被冲淡了。但也有例外。
身在蜀山,夜空中的星辰格外好看,空楹躺在床上,手中捏着一片红色的枫叶,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禁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秋天到了,第八个秋天了吧?嗯。”
不知不觉八年了啊,同小鱼也一起四年了。那小子年纪不大,做事来倒挺老道,平时沉默寡言,关键时候却又那么靠谱,让我这个师兄也自惭形愧。
空楹看着窗外,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坐在那里,背对着他。
空楹立刻坐起身来,握着剑翻窗而出,对着那人喊道:“你是谁?为何夜闯我蜀山?”
“呵,”那人轻笑一声,“你还蛮机警,我在这儿才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你发现了。”这声音虽说温柔细腻,却透着一丝轻蔑。
“阁下意欲何为?”空楹不敢上前,继续试探。
对方依旧头也不回:“告诉空枢,山茶花又开了!”黑衣人说完,突然向山崖下纵身一跃。
空楹立马跨步上前,向悬崖下查看,可是却见不到半点身影,可见这人轻功何等了得。
空楹正想回屋睡觉,待明日再向空枢说明,不经意往石桌方向一瞥,恰好看到一朵山茶花以及压在下面的一封信。
他拿起这封信道:“这花,开得好生绚丽。但这封信上面好像没有署名。算了,明早一起给空枢吧!”空楹将这两个东西收拾好,正想回屋休息,天上却传来一阵长鸣。一只老鹰落在空楹肩头,机灵地抖了抖翅膀,空楹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卸下绑在老鹰腿上的竹筒。竹筒里是一张破旧的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几个字。
“崇武会有诈,勿去。”空楹一字一顿地把这几个字给念了出来。
不过空楹没有多想,径直回到房间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