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辰的车子如同离了弦的箭一般蹿出了平城市区,朝着一个东南方向的郊区驶去。
郊区远离都市,很偏僻,顾伯辰的车子很显然不适应山间的路况,他把车子停在一个空旷地方,两个人走着朝着一个村落走去。
村落的村民很朴实,很显然对带着浓重都市贵公子气息的人带着天然的敬畏感,顾伯辰很随和地村民打招呼。
苏希很意外,一向冷酷的顾伯辰也有随和的一面。
不少老者认出了顾伯辰,皱纹堆积到脸上,笑眯眯地拍着顾伯辰的肩膀,“辰子回来了!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很漂亮,辰子大了,有出息了!”
苏希只能尴尬地应合着,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不清楚,顾伯辰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误解的状态,看苏希的眼神格外暧昧。
晚上,苏希和顾伯辰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下来,晚饭不是很丰盛,已经是村民最好的饭菜了,做饭的阿婆唠唠叨叨地和顾伯辰拉着家常,阿婆终于将话题绕到苏希感兴趣的话题上了。
“辰子啊,你离开家乡这么长时间,能回来说明你对这个家乡还是有感情的,小时候你吃苦了!”阿婆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阿婆!我以前住的房子还在不在?”
“在,还在!”在昏暗的灯光下,阿婆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伯辰告别了老乡,带着苏希去了以前住的房屋。
房屋已经破败不堪,房顶上的瓦片已经掉落了不少,房顶上长出了荒草,用砖头将门锁砸掉,推开吱吱呀呀的门,一股呛人的尘土味呛得两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几只老鼠吱吱地从地上爬了过去,屋内熏得乌黑,屋子中间的一个小方桌上摆着两只碗和两双筷子,地上是打翻的碗碟,墙角处灶台也长出了荒草。
满眼尽是荒凉。
“这是我小时候生存的地方!”顾伯车看着眼前的情形,眼眸里滑过一道道伤痕,他用了生存这个词,可以想象小时候多么艰难。
“在我记忆中,父亲只是一个词,一个概念中的词,我和母亲生活在这里到了六岁,后来,我父亲顾步江来到了这里说是要带我走,也带母亲走,在我七岁那年,有一天,我母亲跟着顾步江走了,过了两天,来个几个陌生人,告诉我我母亲在一场大火中受了重伤,我哭着赶到医院,我母亲已经……”顾伯辰声音突然变得哑掉了,他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看到我母亲变成了被烧成了黑炭一般的人,我母亲在弥留之际告诉我,我不是顾步江的儿子!”
苏希震惊了,她愣愣地看着顾伯辰,几乎说不出话。
“我母亲让我保守这个秘密,让我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找到自己亲生父亲!”顾伯辰变得很深沉,“也只有活着才能给我母亲报仇!”
“所以你选择隐忍?你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你的亲生父亲是谁?”苏希小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闪过一丝心痛,对顾伯辰的心痛,童年经历这样的伤痛对一个孩子来讲是极其残忍的。
顾伯辰心思深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时光不曾离去,苦痛还在继续。
苏希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看着被烧成黑炭的母亲该多害怕多痛苦,用撕心裂肺这词也不过分。
苏希对顾伯辰的身世很好奇,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继续问下去,很显然,顾伯辰是揭开自己的伤口来证明他和顾家没有任何关系,恐怕这一辈子他唯一一次说这样的事情。
顾伯辰和苏希从小屋里出来,两人都沉默了,顾伯辰点燃一支烟,目光依旧深沉淡漠,似乎这种事情对他情绪激不起任何波澜。
苏希心里惊涛骇浪,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和顾伯辰继续这种话题,她觉得很抱歉,抱歉自己让一个人的心事揭露得如此彻底。
顾伯辰这个谜一般的人身上存在太多的秘密,她越来越觉得顾伯辰深不可测。
“我们去哪里?”走了很久,终于走出了这个小村子,看到迈巴赫就在不远处。
顾伯辰恢复了一贯的模样,好像刚刚的那一幕和自己无关,他坐上车子,很细心地给苏希系上安全带,嘴角微微上扬,“带了身份证吗?”
“干什么?”苏希一惊,虽然她觉得和顾伯辰关系上近了不少,但是身份证对自己来讲是很重要的东西,她不能轻易地给顾伯辰。
“开房?”顾伯辰凑了过来,紧盯着苏希的眼睛,眸子中跳跃着暧昧不清的情绪,他逡巡着苏希因为紧张而绯红的脸颊,欲望在升腾,似乎想将苏希立即吞噬掉。
苏希身子后倾,他压迫过来,两人距离近得,她几乎能查清楚他的睫毛。
她的手指抵上了他的胸膛,推着他往后推,尽量让自己变得轻松自如,“开房?我可是孩子的妈妈呢!”
“就是因为你是孩子的妈妈,我是孩子的父亲,怎么有问题吗?”
苏希一口老血卡在胸口,看着一脸邪魅的顾伯辰,吞咽了一口口水,“你的口味略重,对你,我没有胃口!顾总,别开玩笑,我回平城还有事情!”
顾伯辰挑了挑眉毛,眯起眼睛,很认真地对苏希说,“我是认真的!你既然新任总经理,你不能不了解新业务,我今天就带你去洛城学习学习!所以,开房必须用身份证!”
顾伯辰发动车子,很快奔驰在黑夜中,夜晚的乡村很寂静,苏希说不出来的舒服,她喜欢这样没有打扰的夜晚,听着悠扬的小夜曲。
苏希沉默着,静静享受着,两人相对无言,许久,苏希开口了,“顾伯辰,我认为你知道那晚我和顾季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她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已经成了心魔。
顾伯辰开着车子,看着远方的星星点点,他沉声说道,“苏希,这件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如果我告诉你了,你的命真的是走到头了,所以,我必须为你着想!”
苏希震惊地看着顾伯辰,真相难道真有那么艰难吗?竟然和自己的命联系到了一起?
“如果我说我为了知道这个真相我不想要这条命了,你会告诉我吗?”苏希抽了一口凉气,她不知道谁会要她的命。
“不会!”顾伯辰回答得很坚决,“我不会告诉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能看着你死去!”
苏希心里一暖,这算是情话?还是赛唐自己?
“苏希,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是有原因的,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顾伯辰的脸色板得很正,他认真地看着苏希,似乎在告诉苏希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不会说。
苏希没有再和顾伯辰说话,似乎两人之间因为这么一句话变得生份了不少。
“回平城!”苏希冷声说道,语气结冰。
顾伯辰没有说话,车子一上高速,在黑暗中路牌泛着光芒,平城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你做什么,顾伯辰,我说回平城,你偏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希的火气因为顾伯辰不告诉她真实原因变得旺旺的,她拍着座椅,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很显然,顾伯辰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苏希闹腾了一会儿,有些疲倦了,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半天没有说话。
“喝杯水,小心火气!”顾伯辰从手边摸出来一杯热水,递给苏希,苏希犹豫了一下,刚想接,手腕却被牢牢地地控制虎了,动弹不得。
苏希错愕地看顾伯辰的眼睛,她能看见顾伯车内双眸里微微的波动,专注而神情,她眸子里的火气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下惊慌失措了,堪堪收回视线,心里砰砰乱跳,她用力抽了抽,没有抽动,手腕处传来的热度比水杯还要热,她甚至感到他的指腹在轻轻地摩挲她的手腕。
酥麻阵阵传来,她恼羞成怒地盯着她,呼吸里越来越浓烈的薄荷掺杂着烟草味的气息,她的脸颊莫名地发烫了,用力抽回手,看着前方依旧生闷气。
顾伯辰偏了偏头,看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他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笑意,他喜欢这个因为他而生气的女人,说明这个女人心里还是装得下他的。
去洛城机场的路上,苏希一直看着车窗外,努力忽视这个给自己带来压力的男人,到了机场,顾伯辰去办理登机牌,苏希默默地跟在顾伯辰身后,苏希这才觉得顾伯辰不对劲儿。
“顾伯辰,你怎么了?”她看着他的脸色蜡黄,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来。
顾伯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好!”
其实,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很清楚,但是,在苏希面前,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软弱,他一直在强忍着腹部的疼痛,从看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小黑屋的那一幕起,他已经感到自己不舒服了。
苏希再也忍不住,抬手去试了试顾伯辰的额头温度,手刚碰到他的额头,他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苏希慌忙用双臂去接,他双目紧闭,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