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我说,今天这事儿我真是笑死了。”笑声中后院的風喜院传出老远。
“夫人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也让喜栾听听。”一边的小丫头帮着江念平舒着后背,免得笑岔了气。
江念平本来还因为被老爷赶回来一阵心闷,后来想了一下,被赶回来的又不止她一个,也倒放下了。
一想起那个李珠雪脸色难看的像个紫茄子,她就忍不住想笑。这个二夫人,她的“好”二姐,也会有今天。
往日里,都是她的二姐给王妃气闷,那曲睢宁倒也真是个正宗官家小姐,血统高贵,从来不会计较。
这一点,她江念平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得不肯定的。
她也没想到,那个刚刚回来不久的大小姐,性子全然不似她那虽看似无理却心软的母亲。虽然无一多余言语,可是言语处处说在要害。
这不是听说,郡主回来的前几天,这个李珠雪殷勤地亲自下厨做了冷梅汤,差人给郡主送了过去。
这小郡主也是有礼貌,当着送汤人的面,一滴不落地喝下去了。
王爷护短得紧,听闻后,赶来把送汤人训斥了一遍,罚了李珠雪一个月的月俸。
然后让随从把汤碗送去太医院检查,又命太医为月怜霜把脉。
江念平本来还气急李珠雪的讨好行为,当知道李珠雪故意好心被教训的事儿后,一阵幸灾乐祸。
不久被诊断出,汤中含有寒石散。
这一诊知可不得了,不过,饶是江念平这样粗心的人,都能感觉事情的反常。像二夫人那样谨慎的人,就算生出下毒的心,怎么会在明面上谋害小郡主?
小郡主明里为二夫人求情,却又字字珠玑,让人反驳不得,着实让二夫人气闷又无奈何。
“爹,霜儿相信以二夫人良善的性子,定不会污害孩儿。况且,女儿与二夫人又无积怨,怎么会做出此等有损家门的事?”
气的李珠雪紧咬银牙,这小郡主是在变相说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争宠夺位么?还是说她有损家门?
反复思量究竟是何人落井下石,想到王爷余光里的阴影,李珠雪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设想,脊背发凉,明白过来。
她那汤本就无毒,里面根本没有寒石散!太医的说辞,是王爷故意交代过的!怕是王爷对她的一个警告!
心悲凉,对月景夜生出一丝怨念。
他月景夜才是真正自私的人,多年的相处,究竟把她们当做了什么!
然,你无情,就休要怪我不义!
畸形心理的她没有想,自己以侍妾的身份插足进来,一个暗桩。
这样的身份,又怎会得到优待!
或许别人猜不透,王妃曲睢宁多年从不争宠的原因,那就是有恃无恐。宠?一直都从她身上未转移,何来争之说啊?
在曲睢宁心里,她是骄傲的。相比于无足轻重几个夫人的地位,她更爱的是自己的名声。真正不理会她们,恐怕是从未正视她们吧!
李珠雪想到的可能,江念雪自然也想到了,想到倒霉的“二姐”,笑得上不来气。可怜这李珠雪聪明一世,糊涂到此时。
领教了这位郡主的伶牙俐齿的同时,诸位夫人也都深深意识到月怜霜的重要地位。
要说得好啊,巴结了小郡主,也就是巴结了王妃,而王妃是谁啊,王爷真正心中无法替代的人。
夫人们也都明白,若不是王爷身份显贵,自己又怎么会被各位大人以各式各样的理由安插进来。
曲睢宁良善是官家小姐特有的修养,众所周知这王妃是出了名的刀嘴佛心。多年来,虽未对几人特殊照顾,但至少不像其他府邸之中后院腌臜。
至于多年未孕,外人怎么知她们内心的酸楚。老人言,母凭子贵。眼见自己年岁俱增,早已不是那上好的芳华。
王爷每年来自己院里的数目屈指可数。就算来了,有时,不过是与王妃赌气,在她们这里吃些东西,发些牢骚,寻求安慰而已。
到底,王妃活出了她们羡慕的模样。说不怨是不可能的,最该抱怨的,就是这身份的差异,时代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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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
一黑影从高墙跳出。另一个白影跟了上去。
黑影不时回头张望,白影下意识躲闪。黑影加快速度,如暗夜老鼠。
白影嗤笑,却是冰冷的,令人发寒。
周旋几圈,黑影来到郊外一条小路上,一辆马车在那里等候多时。
白影早换成一身火红外衣,带火狐面具,手上火狐扳指————火狐,江湖武功最高之人,无人能匹敌。江湖第一掌门,手下数万门客。
月怜霜,也就是火狐装扮隐匿形迹气息,站在轿顶上,而轿内或是轿外隐藏在树林内的人毫无知觉。
轿内,
黑衣人揭下面纱,不是三夫人柳西子又是谁,让人惊讶的是,女子有些厌恶地从脑后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真正面貌,一张娇俏却略显苍白的脸,原来与那三夫人并无关系,想必是易容之术。
“见过文王,”轿塌上盘坐闭目养神的邪魅男子缓缓睁开眼,“拿到了?”男子声音略显沙哑诱惑。
“文王,”带有撒娇语气,“奴家可帮你拿到兵符了,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好,”话音未落,一把匕首暗然袭击,直奔女子心口。
“文王!你好生歹毒。”两人在轿内打斗,难分上下。
男子冷哼,
“歹毒么?本王一向如此!”匕首猛下压,
“在本王的眼里,只有活人,死人两种分别!要么你为本王终生所用;要么————送你去与你毒教门徒团聚!”
轿内空间狭窄,想到毒教复兴大计,毒娘忍耐抛毒心理。
用手臂背面使劲抵挡逼近的匕首,手臂肩部均被划出几道伤口,浸出鲜血。
到底,棋差一招!不甘心!
“文王答应过,若我为你取得兵符,便助我毒教复仇!如今为何出尔反尔!”毒娘质问。
“毒教灭门,与我何干!”男子绝情入骨。
车上的火狐,也就是霜,微眯眼,这毒娘不正是几日前被自己灭门的毒教掌门么。一些露网之鱼,自己也没再追究了。
手下正缺少制毒的人才,好好调教一番,收入自己门中也是可以的。
脚轻颤,轿子被强大的内力震飞成几瓣。飞身到树上,显露出踪影。
男女两人与诸暗卫大吃一惊,“火,火狐。”心颤抖,火狐视性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江湖周知!只要见过火狐真身,无一幸免!
“还愣什么,上,上!”文仲大吼,暗卫纷纷杀上前,暗卫的操守,主子命令,不可违背!
火狐并未理睬,任由自己被包围成环。张开双臂,火红袖子漂浮,恰似彼岸花开,娆娆红莲业火,一身火红,地狱阎罗般!
手猛烈前推,
“轰!”
暗卫只觉强大气浪扑面而来,席卷全身。
接着跳珠一样弹开,纷飞跌落至地面,如同断线风筝,筋脉寸断,吐血挣扎,蚀骨疼痛。
火狐嫌恶拍着袖子,“不自量力!”
文仲吓得脸色苍白,一把拉住毒娘,企图快速达成统一战线,
“你若助本王脱险,本王定会竭尽全力,帮你重兴毒教!”
毒娘面色犹豫,不是她不想,只怕自己没能力……正如现在,就算她历经风浪,可是这血雨纷飞场面,仍忍不住惊骇。
半空中的余温血液不停散落,开出一朵一朵妖冶的火莲。
毒娘再也支撑不住,干呕起来。
火红色的衣摆慢慢靠近。一步一步,气势压迫,走到几步远。
还在干呕的毒娘快速抬头,花朵般娇俏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一把白色粉末抛了过去!
火狐僵在原地,
毒娘禁不住得意嘲讽,
“没想到堂堂的火狐大侠,江湖都闻之色变的一介宗主,不过尔尔。”
靠近过来,手将掀开火狐面具。
可手未伸到,眼前的人,竟然,消失了!
快速达成共识的文仲与毒娘成背靠姿势,
“火狐,你也算江湖统领,如今却像阿猫阿狗东躲西藏,如若传出去,企不遭人耻笑!”毒娘试图激将出火狐。
树林像大大的黑洞,徒生寒冷,几只老鸦在枝头叫个不停。
乌压压的树枝,堪比怪物的触手,让人头皮发麻。
二人一阵颤栗,“火狐,你已经中了我派独门至毒,就算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哦?是么?”翘着腿坐在树枝上,淡漠如同事不关己一样。
见火狐现身,毒娘眸子亮了起来,
“火狐大侠,我敬你是前辈。只要你放我二人离开,我自然会交出解药,”
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瓷瓶,低头跪下,“毒娘作为毒教最高掌门,以毒教掌门身份起誓,之后定不会泄露火狐大侠半分行踪!”
“若我杀人搜身,不更简单!”火狐轻嘲,又道,“你以为是那几毫箭毒木汁液,还是那蒙岿仙岛的特有毒草?能奈我何啊?”温润的男女莫辨的声音透漏出不屑。
毒娘大惊,这毒药中最为重要的两味他都知道了么!
“如此,”毒娘闭上双眼,“那就请火狐大侠动手利落些。”
“你!”文仲吃惊,看到毒娘任由处置的模样,出乎了意料。
“大侠饶命!”文仲磕头几下淤青了一片。
“何时阳文国的太子也会低三下四地哀求人了?”文仲脸色煞白,这才短短时间,他竟似未卜先知一样,全然知道了,是自己太不量力了么……
“兵符何在?”
听到询问,文仲掏出袖口中兵符,心如死灰。
兵符漂浮在空中,火狐五指猛收,炸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