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外,虽然燕小七站在不动了,但还是一副我都清楚,但我就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陈望北看着他的表情,真的有一种把他的头按在水缸里来几下的冲动。
“赵钱孙没跟你一样来?”
没办法,此时只能说两句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燕小七摇了摇头说道:“就赵狗熊那一身汗味儿,哪个受的了。”
想想也是,要是眼前现在站着赵钱孙那个彪形大汉,那场面还不得更加尴尬。
“燕小七,你是不是这两天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刚才一直没说话的裴璇竺出声了。
效果非常拔群。一向皮的要死的燕小七乖乖低了低头,愣是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
陈望北总算是明白了,这个货绝对是一个看人下菜的主儿。
嘴里一天每个正行,必须得有人来治治。
裴璇竺示意陈望北先从腿上下来,然后缓缓起身走出了凉亭。
终于不用像被抓鸡崽子一样对待了,重获自由的小陈同志差点高歌一曲。
“燕小七,你要和他走么?”出乎燕小七的意料,裴璇竺只是很平静的说道。
抬头看了看这个一直在心中无比尊敬的人,燕小七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此时也收了起来。
挺了挺自己有些微微弯曲的脊椎正色道:“对不起,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从来都不是。”裴璇竺摇了摇头。
燕小七神情肃穆道:“自从您把我和赵狗熊从村子里带出来的那一刻起,您就是我的主人。”
陈望北从认识燕小七直到现在,从未有见过这个男人如此认真过,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你的体质虽然限制了你的武道高度,但却不是你一生的枷锁。相信我,离开这里会是你最好的选择。”裴璇竺轻声道。
一直抬着脖子的燕小七将头缓缓低了下去,声音非常微弱的说道:“小七明白,这是小七自己下的决定。”
裴璇竺点了点头,“行了,回你的狗窝收拾收拾,今天就离开吧。”
这什么情况,这发展也太快了点吧。
还以为是一场非常苦情的离别大戏,怎么说陈望北也能从裴璇竺的双眸中看出不舍。
更别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淅沥哗啦的燕小七了。
起码多来点独白,拖延拖延时间也好啊。
小爷我这都快溜到门口了,燕小七你就不能再争点气。
“陈静初,你给老娘往哪窜呢,领着你的人快滚!”裴璇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那音浪,强的都快把他吹到墙上去了。
“得令,小的这就带他走。”陈望北赶忙扭头讪笑道。
看着燕小七和陈望北一同走向园外,裴璇竺抬头看了看天空呢喃起来。
“天意么?也许真的有吧。”
短暂的出神后,裴璇竺朝着假山处冷笑道:“行了,戏演过头,赶紧别装死了。”
石堆中,刚刚一直昏睡的上官缓缓爬起了身子。虽然浑身的泥渍,嘴角还有一丝嫣红,但精神状态却还好。
“拦下徐邳都。”
“这是陛下的原话。”上官看着远方那个高大的女人,声音有些微颤。
如果说天下共武运十斗,那远从南方而来的徐邳都便独占了三斗之多。
就是那杆梅子枪,将曾经被奉为天下剑首的大楚国剑皇钉在了北楚壁垒上。
裴璇竺重新坐会了梅花凳上,似乎是因为身材高大所以不太喜欢站着吧。
“让武明月亲自过来。”
上官看着凉亭内,理了理自己的气息。
即便是坐下,此刻带给她的压力仍是巨大无比。
想起了临行前皇城那位话,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说了,如果你不想最后一次见陈静初,那大可不作为。”
“威胁我?”裴璇竺面带笑意,一根琴弦被她扣动了一下。
上官的瞳孔骤然紧缩,本能的朝腰间摸去。
这一刹那间,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五姓十族已经有所行动了。”为了陛下,她决定还是要说出来。
即便临行前,陛下多次叮嘱过,不要随意道出那场刺杀。
但上官觉得,如若不说出来,今日必定无功而返。
裴璇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冷声道:“你回去告诉武明月,十年内,我要看到他们消失。”
言罢,起了身子径直的离开了凉亭。
武运?
她需要那种东西么?
世间武道之顶,因她而拔高。
一间有些破旧的茅草房外,陈望北一个人蹲在角落。
他已经在这蹲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实在想不通你燕小七一个大男人到底有啥行礼好收拾的。
“喂,你到底好了没。”陈望北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里面传来燕小七贱贱的声音,“马上,就快好了。”
这句话,从最开始到现在他已经陈大杀手已经听了不下四回了。
就在陈望北终于忍不住准备进去的时候,燕小七背着一个布袋终于出来了。
“就这儿点东西你收拾这儿久?”陈望北看着最多不超过十来斤的布袋有些无奈。
燕小七急忙说道:“你别小看这些东西,可都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给你的那本,在这里面都排不上号。”
原来都是宝贝啊,你丫的不早说,害的人家误会。
“东西拿好,可别丢了知道不。”陈大杀手悄摸摸的瞥了几眼布袋。
这家伙,就跟这些东西已经是自己的一样,那叫做一个上心。
燕小七赶忙护着自己背后的布袋,“你干嘛,这些都是我的。”
要论脸皮厚度,咱陈大杀手那也堪称一代宗师。
笑眯眯的看了看燕小七说道:“大家都是艺术爱好者,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的嘛。”
鉴于都是同道中人,燕小七也就只能点了点头。
毕竟这玩意,交流起来才更有意思嘛。
“对了,你上次是不是又偷看哪家姑娘洗澡了,所以才被打成那样子。”走在前面的陈望北不经意的随便问了一句。
一直跟在后面的燕小七急忙出声道:“你可别胡说,谁不知道我燕小七出了名的冰清玉洁,怎么会干那种事。”
啧啧,好一个冰清玉洁。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才说自己从前偷看过寡妇洗澡。
既然燕小七有意不说,他陈望北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便干脆不问了。
就这样,二人走着没一会儿,便已经从来时的路走回了赌坊。
“呦,这不是燕小七嘛,有几天没见了吧。”
“燕小七,上次那本还有没有下册,再给我来一本。”
“我也要,给我也来一本。”
几名赌客走到二人身旁,从神色和穿着打扮上看肯定是这里的常客。
而且今天可能输的还不少。
燕小七看了一眼陈望北,意思很明显。
看吧,小爷我没有吹牛吧。
咱在这里,还是很有知名度的好不。
“过两天吧,今个还有点事。”燕小七笑着回答道。
这几名赌客点了点了头,几个人围在一起凑了几枚铜板递了过来。
“还是老价钱吧。”其中一名问道。
燕小七接过铜板看也不看的揣在怀里,随后说道:“那是,咱燕小七什么人,坐地起价这事断然干不出来。”
几个人就这儿欣喜的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望北皱了皱眉头,这个时代的书可并不便宜,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贵。
为什么世家能够有这么大的话语权,因为他们掌控者大量的文献,书籍。
普通的寒门学子,可能一生都在为了买上几本自己喜爱的书籍而奔走。
更别谈什么在庙堂之上有所建树,那不是寒门学子能够奢望的地方。
但燕小七所卖的,虽然内容的确不咋地,但光是纸的成本就不可能是这几个铜板能够打发的了得。
更别说里面的那些图画,看上去都是手绘的。
“燕小七,你这些书都从哪里搞来的?”陈望北决定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毕竟这家伙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如若惹出什么麻烦,那牵扯到的可不光是自己。
甚至连皇城里的那位都可能被拉进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燕小七看着陈望北认真的样子,也就没有之前的懒散样了。
二人一起出了赌坊的大门后,他这才悄声说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叫做龙宫的组织,百花榜便是他们排出来的。接触的久了,我发现他们似乎并非长安本土的势力。”
这又是一个未知的组织,它们到底有何目的。
要知道那所谓百花榜单上的女子,有的是功勋之后,有的是世家小姐,身份都不简单。
这些有背景的人物,就这么公然被绘画于纸上,难道没有人去管么。
看来这大长安的水,真的不浅啊。
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走在街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燕小七,你这伤好的还挺快啊。”街道路口,几名锦衣公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一只酒壶,不时的往嘴里灌上几口。
陈望北敏锐的发现,身旁的燕小七袖口里的拳头悄悄的握紧了起来。
提着酒壶的年轻公子哥走到了二人眼前,“问你话呢,哑巴了?”
燕小七沉声道:“卢公子,玉牌已经不在我身上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玉牌?
卢姓公子哥若有所思的说道:“本少爷说过,你当日只要站着离开,那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难道本少爷的话,你听不懂么?还是说你在怀疑本少爷的人品,这才说出去的话就不算数喽。”
其余几名锦衣少年也是叫嚷起来,一副不说个一二三就不让二人离开的样子。
“燕小七虽然最笨了点,但这话说的还算清楚,听不懂也不能怪别人,你说是吧。”陈望北突然说道。
“这位小哥,看上去有些面生啊。”卢姓公子眯了眯眼睛说道。
陈望北笑道:“这诺大的长安城,要是都让你认识完了,那可麻烦大了。”
“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是在找死!”
卢姓公子还未开口,身后的人已经作势就要冲上来了。
陈望北摊了摊手,“谁家的狗不好好看着,这天色不早了还放出来乱吠,不是扰民么。”
燕小七悄悄在身后拉了拉陈望北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冲动。
但咱小陈同志是那种愿意吃亏的主儿么,压根就不为所动。
“这位小兄弟,年岁看着不大,说话挺有深意的啊。”卢姓公子的语气有些不善。
只见他又喝了几口壶中的酒水,然后将酒壶随意地扔在地上。
突然一个前冲,一只手环住陈望北的脖子。
笑眯眯的轻声道:“别说这长安城,就是这大周朝,五姓十族只要想认识,那他就必须老老实实的说认识。”
陈望北将脖子上的手拿开,然后向后退了半步。
“五姓十族?对不起,没听过。”一面说着,将手在一旁的燕小七身上摸了摸。
再配上一副被你摸一下,都感觉脏的表情。
那效果,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