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太子便派人接他们入宫,西凉皇帝残暴奢靡,但慕昕绾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主殿金碧辉煌,就连立柱都是用雕刻的金龙缠绕,两旁的扶手以玉石打底,晶莹剔透。
“大邺使者觐见。”
西凉皇帝满脸笑意:“早就听闻大邺九皇子才貌双全,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傅景煜躬身一拜:“皇上谬赞。”
皇帝设席迎接,酒至半酣时,傅景煜出声道:“此次出使西凉路途遥远,思兄情切,不知能否见皇兄一面?”
西凉皇帝脸色微僵:“二皇子近日偶感风寒,正在静养,不宜出席。不若九皇子在京城小住几日,待二皇子身体好转再行出发。”
这二皇子平日里好好的,怎就偏偏这个时候染了风寒,任谁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傅景煜也不见气恼,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便依西凉帝所言,且在贵国叨扰几日,待皇兄好转再离开。”
“哈哈哈哈,这便是了,九皇子莫要心急,朕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西凉皇帝脸色缓和了许多,击了两下掌,整个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紧接着便听到乐声响起,一名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缓缓迈入殿中,她的衣裙上系满了小铃铛,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
裙袂飘飘,轻盈飘逸,金铃丁丁。不同于东篱国的水袖霓裳,也不似大邺的端庄大气,西凉的舞蹈有着一种独特的美,妩媚中带着冷静,勾人心魄的同时又夹了一丝疏离。
一阵急促的琴声响起,仿佛滔滔江水滚滚东逝,那女子赤着足在殿中旋转,随着节奏的加快,她的衣摆如花瓣般绽放,如梦如幻,不知何时,脸上的面纱飘落,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孔,双眸流转间姿态风流,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时有时无的向九皇子傅景煜看去。
曲尽舞终,最后一个音调落下,红衣女子右手往上,左手一拢,手心朝上在腰侧一折,身子后仰,罗衫半褪,露出半个香肩和大片雪白的肌肤。
“好!”西凉帝第一个赞道,在座的群臣亦跟着欢呼叫好。
那女子缓缓起身,往前一拜:“罗安娜拜见皇上。”继而又看了眼傅景煜,声音婉转柔媚道:“见过九皇子。”
西凉皇帝呵呵笑道:“九皇子既要在我西凉多住几日,身边怎能少了服侍的人?这是我西凉第一舞姬罗安娜,这几日便由她来服侍,九皇子可还满意?”
原来西凉皇帝想给九皇子送枕边人,这样不仅兼顾了两国的关系,又安插了一枚有用的棋子,果然是一只老狐狸,慕昕绾心里暗骂道。
随即她将目光落到右手边座位的傅景煜身上,心想大邺皇子也真不容易,不仅要守江山,排异己,还要防着身边送来的细作,说不准哪天就没命了,思及此慕昕绾看向他的眼神便多了一丝怜悯。
傅景煜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下一秒便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眼神?怜悯?!
他堂堂九皇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
只见傅景煜面露难色道:“西凉帝……这……”
“九皇子莫要客气,从今往后西凉和大邺便是一家人,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西凉帝笑眯眯地看向傅景煜:“更何况,听闻九皇子尚未婚配,身旁怎能少了照顾的人。”
“既如此,也不好拂了西凉帝的美意。”傅景煜拿起桌上的酒樽,亦看向座位上的西凉皇帝,笑道:“这杯酒敬西凉帝,愿陛下福寿安康,西凉与大邺永世交好。”
两人对饮过后,西凉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那红衣舞姬吩咐道:“安娜,从今夜起你不用回歌舞坊了,全心全意伺候好九皇子便可。”
“是,陛下。”那舞姬飞快地看了一眼九皇子,便羞涩地低下头,缓缓退出殿内。
待宴会散去,众人陆续出宫回府。大邺的和亲队伍和使者被安排在了亭羽阁,西凉帝与大邺三公主十日后完婚,并举行封妃大典。
慕昕绾打了个哈欠,找到了幕府的马车,侍女掀开帘子,她刚要上车,便看到马车内坐着一个欣长高大的身影。
慕昕绾吓了一跳,正欲出声,便被车内的人一把拉了上来,那人力道不是很大,但因她事先并无防备,便由着惯性撞到了那人的怀中,一阵熟悉龙涎香扑鼻而来。慕昕绾竟有片刻的失神,耳旁传来那人的声气轻轻:“莫要出声。”
她忙推开身边的人,借着月色看清他的之后惊讶道:“殿下?”
“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吗?”马车外的侍女狐疑的试探道。
傅景煜向她递了个眼神,慕昕绾便答到:“没什么……启程吧。”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慕昕绾上下打量了一眼傅景煜,便笑道:“恭喜殿下,今日抱得美人归。”
“恭喜?”傅景煜嘴里嚼着笑,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问道:“何来恭喜一说?”
慕昕绾不明所以,挑眉道:“那西凉舞姬如此美貌,难道入不了殿下的眼吗?”似又想起了什么,黛眉轻蹙:“虽说这舞姬很可能是那西凉帝派来的细作,但以殿下的才智和武功,想来她也不是殿下的对手。”
傅景煜轻笑了一声:“与其说是细作,不如说是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慕昕绾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傅景煜沉声道:“这个机会关乎到两国的关系和三姐的自由,所以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但是……这件事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闺誉。”
他这一次没有自称“本皇子”,也不是“本宫”,而是用的“我”。
“找我帮忙?”两国的关系……公主的自由……慕昕绾愣是没想出自己有多大的用处,便扭头看着傅景煜,眨了眨眼,戏谑道:“难不成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还能挑起两国交战?”
“能。”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这下慕昕绾笑不出来了,严肃的看着他:“殿下的意思是……?”
傅景煜附耳与她道了几句,只见慕昕绾一双杏眼渐渐睁大,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嘴巴也微微张开:“什么?!殿下是想让我……”
“嘘!”傅景煜忙将她的嘴捂住:“此时不宜声张,现下到处都有西凉帝的眼线,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慕昕绾微微点了点头,傅景煜松开了手:“如若姑娘不愿,也定不会勉强,毕竟关乎到女儿家的名节。”
他微微掀起车帘,借着月色叹道:“人道是千里共婵娟,殊不知不同的地方,心静却也是不同的,这西凉的大漠孤烟也别有一番景致。”
慕昕绾心里一顿,大邺街道傍晚灯火阑珊,酒楼店铺鳞次栉比,而西凉皇室奢靡,除了皇宫到处都是荒草丛生,也不晓得嫣然如今怎样了,想到这里她不禁低下了头,似是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情绪。
三公主与她交好,平日里待她如姐妹,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公主背井离乡嫁入这人生地不熟的西凉。
蓦得,慕昕绾抬起头,似是看淡了许多,微微一笑:“殿下莫要忧虑,依殿下所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