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耳畔传来一道敲门声,几乎是在敲门声响起来的那一刻,白一就条件反射般坐了起来。
那琥珀色的眸子转了转,就听闻一道带着熟悉的冷色音调的声音响起,“白一,白一……”
他喊了两声她的名字,又敲了敲门,盯着那门蹙了蹙眉。就听闻她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萧沉?真的是你呀,你怎么过来了?”
寻声望去。萧沉目光落在了那矮平房的楼顶。那是一栋仅有一层的矮平房,但即使如此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也算是少有的了。
女孩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出来,墨色的背景披散而下的月色衬着她的身影有些朦胧,而那眸子却是异常耀眼,噌亮噌亮的,就好像那暮色之中闪耀着光芒的星星。
“你下来。”他开口道。
“哦,你等等!”话落就不见人影了。
片刻后,女孩打开了大门。就听闻那人道:“外婆叫我把这个给你。”
然而还未待她开口询问,那空气中带着一个淡淡的鱼腥味就给了她答案,“鱼?”
说话的期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缠着绷带的脚丫子上,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脚怎么了?”
“哦,扎进了几根鱼刺不要紧的!就是包得严重了些,嘻嘻!”
他依旧蹙着眉,沉默了片刻后道:“鱼已经清理干净了,你回去再用清水洗一遍就好。”
“可是,我不会做呀。”
话音刚落,还未待萧沉作答,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咕噜咕噜……他目光一怔,寻声望去见看见白一有些窘迫地揉了揉自己那扁乎乎的肚子。
眉眼一深,想起来外婆说的话,“你没吃饭?”
白一点了点头。她自己一个人也懒得弄。
“那你会做饭么?”
刚要说会的白一,突然灵光一闪,而后果断摇头。
“你要做给我吃么?”
话落,萧沉并未回答。
……
亮晶晶的眸子看着那人娴熟的动作时露出了一副崇拜的表情。目光一挪,落在那砂锅中肥美鲜嫩色香味俱全的罗非鱼时,只见那沸腾的水汽缓缓上升,伴着那垂涎欲滴的香味猛然窜进鼻尖,努了努鼻子,只觉得食指大动。
萧臣用抹布包着锅把手抬手刚要将锅拿过来的时候,白一突然制止了他,忙道:“等等等等!”
而后就见她一溜烟跑出了屋子,在外面翻找了好一会儿,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瓷砖回来了。
萧沉看着那人弯着身子,弓在桌子底下不知在干什么,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耳畔传来了白一的声音,“这桌子腿有些不平,东西放多了容易倒,等我把这个瓷砖塞里面就好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白一搓了搓手掌,看着那鲜嫩肥美的罗非鱼一脸心动。趁着热乎劲赶紧尝了一口,“嚯好烫好烫……”
“哇塞,萧沉你手艺未免也太好了吧!!就是比我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闻言,萧沉的眸子动了动,淡淡开口道:“你不是不会做饭么?”
“额……”原地愣怔一秒钟,而后连忙摆手回答道:“不会不会,我平时都吃草的……”
此话一出,饶是那平日里都是一副冷若冰山模样的萧沉,此时也忍不住弯了弯眉。
眸光落在那狼吞虎咽的某人身上,他估摸着她不是不会,只是因为懒吧?看着那院落里堆积如山的垃圾就知道了,这家伙平时肯定不爱打扫。
——
“嗳,你们说老大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回来就在办公室里傻笑个不停?”
即使隔着玻璃屏障,众人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办公桌前那人低垂着眸眼,嘴角斜斜上扬,那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吧?!
“你们说老大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此言一出,罪魁祸首就被人一巴掌呼在了脑袋上。
“你啥说什么呢?你就不能想着点好?”
坐在一边的季骁有些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耷耸的眸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模样,季骁只觉得脑壳疼!
原来自从那日季予将萧臣川喜欢白一的这事告诉他之后,一直到今日。季骁就都一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失恋了呢!
眸光一转落在那办公桌前的男人身上时,眉头紧锁,俨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唉……
这老大怎么能喜欢老白呢?老大可是他的偶像,偶像呀!!他可是警界的战神,警界的传说呀!!他怎么会喜欢老白那个邋里邋遢不着边际的死肥宅呢?(好吧虽然不想承认,可老白就是一个死肥宅!还是超级无敌巨宅的那种!!)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有悖常理呀!
白一要是知道季骁是这么想她的,不同于以往肯定会一巴掌给他拍飞。她肯定会捧着脑袋和季骁一起沉思:
是的嘞,我也想不明白他那种人怎么会喜欢上我的嘞?莫不是高度近视??
实在是脑路清奇……
季骁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
紧接着众人就看见一脸愁苦状的季骁直径向萧臣川的办公室走去,而后敲响了萧臣川办公室的门。
当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时,也拉回来了萧臣川的思绪,“进。”
看着一脸有气无力萎靡不振的季骁挑了挑眉,道:“有事?”
未加思索,季骁直言不讳,“老大你是喜欢老白么?”
此话一落,萧臣川目光落在季骁身上时蹙了蹙眉。
随即回答道:“是。”
对于这件事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是在那人已经知晓的情况下。
窗外的吃瓜群众一脸错愕。什么??!老大有喜欢的人了??!老大喜欢的人叫老白??这个老白是谁??看样子季骁也认识这个老白……
话落,虽已提前知道了,但是亲耳听到的季骁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沉默了片刻,直截了当地道:“老大,你不能跟老白在一起!”
闻言,萧臣川眉头紧锁。抬起眸来,有些意味不明地落在那人身上,眸色变得越发的深沉。
“为什么?”
季骁怔忡了片刻,而后又道:“额……这个,总之你就是不能和她在一起。”
“季骁,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也就不用回去了。”
伴随着话音一落,那深色的眸子变得越发地深邃,盯着他似要将他戳出一个洞来。
“额……”这要他怎么说呀?
老白,对不起了。季骁在心里默默道。而后……
“老白睡觉爱打呼噜还喜欢磨牙,袜子总是堆着满一打了才洗,而且她还不爱洗头,还总是一副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既不喜欢化妆也没有半点女人味,可偏偏还总是喜欢一些男人喜欢的玩意……”
白一:哥们有你这么抹黑我的吗?(白眼)……可是我这么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不过,说得真好!!!(鼓掌)。
季骁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一双暗沉沉的眸子散发着危险的光芒紧盯着他。
窗外一干人等惊掉的下巴!!天哪,兄弟耶你适可而止吧!你没看到老大那越来越黑的脸色么?作死也不是这么作死的!!
待季骁哔哔哔说完之后,某人唇角微微勾着,那深色的眸似不经意般落在了他身上,淡淡道:“你还挺了解她的……”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拖得冗长,耐人寻味。
“那是,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对于老白我要是敢说了解没有敢说第二。就连我老姐都不知道……”
“季骁……!!”
——
女孩捧着脸大的碗,咕噜咕噜还没有吃几口的时候,就看见萧沉站起身望着她道:“我先回去了。”
闻言,眸子一动,站起身来捧着碗道:“我送……”你。
话音未落,郝然间一阵地动山摇,眼前的景物因为剧烈摇晃怎么也看不清楚。
嘭嘭嘭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耳边炸裂开来,锅碗瓢盆应声倒地,一片狼藉。而眼前的饭桌也没有例外。桌上那刚刚还冒着热气的罗非鱼下一秒已然碎裂,汤汁瓦片洒了一地。
白一心尖猛地一提,抓起萧沉的手就要离开,手上却没有任何实质的触感,抓住的全都是空气。
她回过眸来目光落在萧沉身上怔了怔,只见那老旧的圆木桌压在了他的腿上,上面还堆积着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最清晰的莫过于那饭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鱼。
未加思索,就要上前来帮他。
可是还未等她作出动作就听见那人喊道:“赶紧走!”
他的声音很大很响,却仍抵不过这地震中物体坠落的声音。噼里嘭隆,振聋发聩。
要知道在这地震中每一秒都是一个生路呀!
他瞳孔随着女孩的动作猛地瞪大,此时那深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埋头一言不发只是拼了命地搬动着压在他脚下的木桌子。
事情发生不过电光火石须臾时光。
女孩眸子紧闭,唇角紧紧地抿在了一起。那手上的动作随着涨得通红的两颊越发地用力。
见此,萧沉那原本灰暗得不见半点光亮的眸子颤了颤。
看着那人第一次展开了笑颜,深色的眸眼弯了弯,在此时舒展开来。
这一刻她的眉眼她的笑颜宛如电影回放一般一一在他的脑海中重现。
第一次见面她追逐着那下落的风筝从树上摔下来掉落在了他的面前,第二次见面女孩一脸伤心加气愤质问他是不是他偷了她的转笔机,第三次、第四次……
那记忆中的她总是带着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像那明媚的阳光洒落,像那娇艳绽开的花骨朵,却始终追逐着如同深藏于、与阳光绝缘的阴暗地带里的他。
“萧沉,这道题怎么做?”
“萧沉,你等等我。”
“萧沉,萧沉……”
“……”
无论耳边的声音再大再响,那地动得有多剧烈,他的眸却始终落在那人身上,微微染上了一点暖意。然而这一切那埋头苦干的人却丝毫不知。
“萧沉,你等、等、我、一、定、带、你、出、去!!”
白一一咬牙,紧紧地抓着那桌边角,猛地一用力嘭的一声将桌子掀开了。随着她的动作萧沉亦是一愣。
正当她扶起萧沉准备离开时,突然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地震,好像停了……
“走,我们赶紧出去。”
白一撑着萧沉来到了屋后一处空旷的安全地带。
“你没事吧?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绯红的脸颊上,上面隐隐还有汗珠滑落,迟疑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刚刚,为什么要救我?”
话落,紧随其来的是白一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的眼神,“我不救你难道看着你死不成?”
“可是,你就不怕你也栽在里面了?”
闻言,白一嘴角裂了裂,道:“那没事,不是还有你呢么?”
话未落,郝然间萧沉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倏然站了起来,“外婆……”
闻之,白一眉头一紧。在萧沉要离开之时拦住了他。
“你待着这里别动,我去!”
但是白一又怎么拗得过萧沉?
眼看着拦不住他,气愤地道:“你腿都伤了,不好好安分地待在这里还想干什么去?我都说了我去,所以信我一次好么?”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渐渐软了下来,而后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就向萧沉家跑去。见状,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眸光一抬看着那人越来越小的背影,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腿跟了过去。
东倒西塌,屋脊瓦片散落了一地,残落的枝叶尽显萧条。待萧沉到时,眸光落在那一片狼藉东倒西歪败破不堪的院落时眸子暗了暗。
目光一移,落在那一片废墟中僵硬着身子一脸呆滞的白一身上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瞳孔渐渐放大,落在那萧条败破的院落之时,每一步都步履维艰。郝然脚下一软,倒了下来。
低垂着头,黑色的眸子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不见一点光亮,嘴里呢喃着,听不清他的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