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转变
“哦。”洛水水点了头,“坐月子倒是合适。那,我生的东西呢?”
她仰头寻思着自己最后一点记忆,“我记得好像生了一颗珠子,还有你叫了相思……”
“娘娘听错了。”紫萼急促的打断,帮她穿戴衣裳,“娘娘生出的世子,已在准备孵化了。”
啊!果然生出了蛇蛋吗?那她的孩子到底还是半蛇半人吗?
羞愧!以后下了阴曹地府绝对要给爹娘跪搓板儿了!
她一撇嘴,笑着,“嗯,孵好了要带我第一个去见,人家说动物瞅着第一眼的人就认成妈,我要让孩子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孩子的妈咪。”
“娘娘所言极是。”
紫萼应着,端上了膳食。
从头到尾,不敢再多说一字,只望着洛水水单薄坐在凳上独自用膳的背影。
悄悄落下泪来……
洛水水用了让夜尧回宫时见到健健康康的自己,很努力的吃了三天,才终于有了力气下床蹦蹦跳跳。
夜华殿没有侍卫守候,亦没有多余的侍女,数来数去,就紫萼和她俩人儿。
她这日坐在殿内的亭子树下,托腮想了一会儿,拉来了紫萼,笑意盈盈道:“紫萼,你会刺绣吗?”
紫萼点头。
“能不能教教我?”她笑的极为甜美,紫萼望着她娇嫩的手,“娘娘要绣何物紫萼帮您就是了,免得伤了这尊贵的手。”
“自己绣的才有意义。”洛水水盯着自己的手,“何况,是我已经答应他的,不能食言。”
否则那疯子不知道又要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对付自己了。
紫萼无耐,耐不过洛水水两天无时无刻的磨嘴皮子,终于教了她刺绣,又照着她的吩咐,找了了黑绸银丝线,画了少殿朝服的画幅,才算消停。
自学会刺绣后,洛水水每日坐在亭中盘腿刺绣,常常绣的入神了便是一天的功夫。
白天呆在亭中绣,晚上便燃灯在屋中刺。
花费了将近七日的功夫,终于修成了那极为难绣的朝服。
她将衣裳小心的装到自己特质的漂亮布袋里,并小心翼翼的写了一封二十年来的第一封情书,悄悄塞了进去,捂嘴乐了半天。
这日,已是她在夜华殿内度过的第十日。
用了午膳,她抬头问着紫萼,“少殿还未回吗?”
“嗯。”
紫萼点着头,微笑不言。
这是娘娘每日必问的一题之一。
第十一日,洛水水坐在亭中,凝望波澜水色,“少殿可有回了?”
紫萼摇着头,“还未说要回。”
第十五日,洛水水趴在门前,就要跨出门槛,被紫萼拉住了。
“娘娘?”
“我到夜尧殿内去看看。”
“这里离夜尧殿甚为遥远,娘娘不识路。”
“那你带我去。”
“少殿吩咐了,在他来这里看您之前,您不能离开夜华殿半步。”
“切!疯子!”洛水水一声嗤,还是转头乖乖回屋去了。
看在你是我夫君的份上。
看在我们已经生过娃娃的份上。
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
就听你一回。
在夜华殿居住的第三十日,那早,洛水水一早醒了,天还未亮,方露晨光,她下了床,望着窗外一片泛白的暗淡,忽然觉得,非常想念嗯嗯。
紫萼还未起。
她抱着为嗯嗯亲手缝制好的布袋包装好的衣裳,准备到夜尧殿一行,悄悄放到他们的室内,待到他回来时,给他一个惊喜也好。
她微笑着,轻手轻脚踩着小步溜了出去,一路心中全是欣喜。
紫萼说,夜华殿离夜尧殿是极远的,可是,她只绕了两圈,就看到了夜尧殿的牌子。
她走到夜尧殿前,守门的侍卫与侍女显然都目露惊奇。
“娘……娘娘……”
一个个低声行礼,像是怕吵醒了谁。
她踏步欲进屋,侍卫用兵器挡下了,“娘娘,少殿还未醒。”
“少殿?”她脑中有一瞬的空白,怔萼片刻,动了动唇,“少殿不是还未回么?”
侍卫望着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她,“回娘娘,少殿三十日前,就回了。”
这句话,彷佛将她打入地底,她抱着衣裳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紫萼,为何骗她?
她推开他的兵器,冷冷的,“我要进去,见他。”
“娘娘,少殿和相思大人都还未……”
“相思大人?”她眸中闪着不可思议,退了两步,“你口中的相思大人……是何人?”
“相思妃。”
三个字,将她浑身定住,一动不动,脚上彷佛生了根,再也没勇气抬脚向里行走一步。
她抱着衣裳,手指握紧了,心微微颤抖着。
当她走出夜华殿时,她抱着满心的希望,满脸的希冀,满胸的开心。
可就是没曾想过,接下来所见到的一切,却是将她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何事吵闹?”
这熟悉而淡漠的音响,正是她日思夜想,时时思念夜尧的声音,慵懒的,缓慢的,从内室发出,她站定在门前一动不动。
“麻烦通报,水妃求见。”洛水水对着身旁的侍卫,面色不改,神情冷艳,“还有,让他出来见我!”
侍卫刚欲进屋通报,里屋传来了脚步声,侍女们在前引路,那身着月色素衣的男人踏着沉稳的步伐掀开垂帘,露出一张她日思月念的面容来,她握紧了手,抑住了自己呼唤他名讳的冲动。
他站定在她面前,一股那般熟悉的清香缭绕在她的鼻间,让她似有些恍惚。
这样的静谧,她心中变得无措而害怕。
她抬起头,“你不解释吗?”
夜尧垂眼,倾侧着头颅,“解释什么?”
她不可置信挑眉,“解释什么!为什么你在这里?”
“这里是本王的寝殿”,他淡然的,冷漠的,“本王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他常常面无表情与她说些逗趣的话,即使以前亦是冷面,但她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那笑,是暖意融融的,是直通她心底的。
而如今,似漠然到一望无际死水般的黑眸,映在她的眼中,让她满腔对他心中的期待与热忱,浇熄的干干净净。
“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也许,他在生自己私自找琉璃的气,所以,放软了语气。
“本王回蛇宫,未曾向任何人隐瞒。”
生硬的语气与不耐的回答,让她睁着眸一眨不眨望着他,“那……为什么让我去了夜华殿?”
他一笑,在她眼里看来,甚至有些取笑的意味儿。
“夜尧殿内,有她了。”
有她了……
那人,定是相思了!
她踉跄两步,身子向后倾倒,眼中有些迷蒙模糊。
虽然一次次的在夜华殿内独自守候,一次次慰藉自己紫萼所言都是实话,可是,还是禁不住猜测,禁不住怀疑,禁不住去臆想。
今日,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来见他。
却还是应了心中最大的恐惧。
“夜尧”,她扶住门框,手指搂紧手中的布袋,心隐隐作痛,“她回来了,对么?”
他不言,不语。
“相思回来了,是吗?我的腕上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情愫之花,而是你为了救回你的相思而引入我体中的东西,对吗?”
她流着泪嘶喊出声,手捂住腹部,“从头到尾,你对我的好,对我的一切,还有那一个个说辞,到头来,只是为了让你的相思回来对吗?”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她的声音在这空旷而寒冷的殿中回响,在她心口回绕,直绕的她浑身发抖。
他不回答,不解释,只是用那种陌生的眼光望着自己,盯着自己。
这些日子的所有猜测,在这一瞬间倾语而出,又在他的眼神中,化为灰烬。
沉默,代表默认。
他望了她一眼,“本王有吩咐过,不许你踏出夜华殿,你为何会在这里?”
“紫萼呢?”他冷冷扫视一圈,眼光投向身旁侍卫,“将她拿来。”
洛水水对这眼前的情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自己傻到了极限,在这关头,他竟然还能想到去处罚紫萼。
处罚紫萼,没看好自己。
处罚紫萼,没帮他圆好谎言。
处罚紫萼,一时疏漏发现了他的卑鄙面目。
“不关紫萼的事,是我擅自跑出来的,要罚,就罚我吧。”
她怔怔的望着他,企图从他眼中看出一言半语,可还是那样冷然。
他动了动唇,里屋内传来了娇软声响,软语轻声,似孩童似轻铃,只一声话语出来就酥了全部人的骨,“夜尧哥哥,好吵。”
夜尧身形一震,匆忙朝里去了,回头吩咐着,“相思醒了,快去备东西。”
“是。”
侍女匆匆而去,侍卫也紧张待命,夜尧慌慌张张回屋去了,不曾,多望她一眼。
洛水水望着那清冷向前行走的背影,狠狠的,扔下了手中的东西,踩了上去,重重的踩,死死的踩,直踩到上面沾满了脚印,踩到看不清原来的形状,踩到自己的鞋面上滴满了泪水,才止住动作,咬着唇,望着铮亮的夜尧殿三字,朝远方奔去。
手腕上长出花朵时,我就已看出,那是相思花的形状。
我曾想过,会不会与相思有关,可望着你的眸,我选择了相信。
如今,你确确实实将我由一个满心期待心中盈满你的人,变成了恨你的人。
一个对我的爱满怀设计和利用的人,我该如何再去接受你?
或者说,你夜尧,对我洛水水,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
“娘娘!”
在夜华殿内到处寻找洛水水的紫萼望到满眼是泪奔回的洛水水,一声惊呼将她抱在怀里,“娘娘,您到哪儿去了?您不能出这夜华殿的……”
“对!我是不能出!”她抬起头,冷笑一声,“我出去了,岂不是揭穿了少殿早已回蛇宫的谎言,我出去了,不是就见到了你的相思主子,我出去了,就明白原来他对我完全是利用!”
她大吼出声,紫萼浑身僵滞,愣愣的望着她,“娘娘,都知道了?”
洛水水抿了抿唇,“还是别叫我娘娘了吧,这名讳,我现在厌恶的很。”
说罢,她推开了紫萼,跑进屋中,用力关紧了门,甩出了极大的动静,紫萼立到院中望着门,勾头不语。
洛水水倚在门前,蹲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忍住心中那一波又一波的辛疼,咬唇倔强的不发出声来。
选择相信夜尧,是错误。
以为自己与他在这蛇宫中相度终生,根本是妄想。
现在,他有相思了。
他对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相思,今日相见,他对她根本不屑于多望一眼。
可相思只是一声唤他的神情就那样慌乱,焦急而担心在眼底一览无遗。
这是什么?不平等待遇?种族歧视吗?
她本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人,在蛇宫里孤立无援的一人。
她把他当做依靠,他将她踩到鞋底。
夜尧,我还没来得及深爱你,就已经开始深恶你了。
因为,我和相思之间,你选择了相思……
自此,洛水水在夜华殿内一步不出,将自己锁在房门里,也不曾用过膳食。
紫萼站立在门前,手持托盘,轻声敲着房门。
还是无人应。
她叹了口气,将膳食放到地上,跪倒在地上,“娘娘,您已经三天滴水不进了,您身子受不住,紫萼求您了,打开门吧。”
屋中窗帘厚重,洛水水躺倒在床上仰望上空,眼中无神。
“娘娘,紫萼不该瞒您,紫萼错了。”
“娘娘……”
有声音一直在耳边唤着,唤着她那莫须有的称号,她转过脸,望向门外,下了榻,走到门前,开了门。
紫萼匍匐在地上跪着,头贴在冰凉的海地上。
洛水水弯腰扶起她,有些诧异,“紫萼,你为何还在这里?”
紫萼抬起面,嘴角有轻微红肿的痕迹,她艰难的微笑着,“紫萼是伺候娘娘的。”
洛水水蹲下身,“你的主子回来了,为什么不去伺候你家主子呢?还赖在我这儿干什么?”
紫萼眼中一动,泪水从眼角流出,“虽说主子回来了,可主子已经不是以前的主子了,紫萼心中觉得对不起娘娘,所以,所以以后都伺候娘娘。”
不是以前的主子?
洛水水站直了身子,自个儿端起膳食,牵起紫萼,“你受伤了?”
她低头不语。
“是不是……他派人罚你了?”
紫萼摇着头,手抚着嘴角,“是紫萼没有做好少殿的吩咐。”
洛水水紧抿着唇,握紧了拳,“我为你讨公道去!”
“娘娘别!”紫萼连忙抬头,“紫萼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娘娘还是先用膳吧。”
奈何不了紫萼的相劝,洛水水终于吃下了三天的第一顿饭菜。
实践证明,绝食是艰难的,减肥是刻苦的,三天不吃饭是要人命的!
所以,她吃了很多,几乎把盘中的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紫萼望着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欣慰,她怏怏的抹干净嘴角,道:“没经历过失恋算是什么人生,没关系,是我把他甩了!”
紫萼收拾东西,外院传来动静,是花瑾来了。
花瑾一踏进屋,望着洛水水,双眼含泪,咬着薄唇,伸出双臂给她来了一个超热情拥抱。
“水水,你受累了!”他大眼闪动着波光,满脸疼惜,“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