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执意,我说什么都不准许你此时上燕山。”燕山脚下,南霂无奈地看着竹芷,佯装恼道。在幽谷中休养了三日,竹芷便着急要上燕山云庄,一来是担心子容,二来在外太久,难免会引起岁英师兄的猜疑。竹芷执拗,南霂也没法再强留,只好陪她一道来到此处。
“脚伤已无碍,别担心了。”见南霂面露不悦,竹芷急忙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抚道。
“我怎能不担心呢?北恶妖是必然要防范,但燕山云庄,人多复杂,不及你们赤云谷简单,同样也要多加小心,寒玉笛切记护好在身上。”南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神色担忧地叮嘱道。
“恩,我会的。”竹芷轻声答道,虽想一直留恋在他怀中,可却又不得不驱赶自己尽快上燕山。随后,竹芷便执着星鬼剑,毅然向燕山走去,望着即将消失的白影,南霂愁眉不展,轻叹了一声,也转身回南妖界。
竹芷并不识前往云庄的路,只听师父讲过,云庄在燕山顶峰之上,便沿着前人踩出的小山道,向峰顶登去。烈阳当空,又是炎暑之际,虽有寒玉笛在身,但竹芷依然觉得有些喘闷,只得放慢脚步缓缓而行。当她绕过半峰腰时,突然出现一条宽敞大道,大道上峰,数百石阶堆砌而起的高台,高台之上青瓦白墙隐现于峰顶的苍松椅柏之间,大道的外侧则是万丈悬崖,山下远处的城郭台榭,隐约可见。高台之下,一辆牛车停于大道中央,牛车旁,一身浅蓝的伯兮正与一位白发老者互行别礼,他们身后都各站着一位为他们撑着遮阳叶簦的小少年。随后,那白发老者便领着身后的小少年上了牛车,缓缓向大道山下而去,伯兮转身欲上高台,却惊讶地发现了竹芷。
“竹芷师妹?”见到竹芷,伯兮喜出望外,随即接过身后小少年手中的叶簦,并简语了两句,那小少年恭敬向他一辑礼,便迅速上了高台,伯兮这才撑着叶簦向竹芷急步而来。
“伯兮师兄。”待到伯兮来到自己身边,竹芷也略点点头,淡声唤道。
“你可算回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子容醒来见你不在,更是着急呢。”伯兮将大半叶簦倾向竹芷为她遮住烈阳,随即高兴地开口说道。
“子容醒了?他身体如何了?”听到子容已醒,竹芷喜上眉梢,关切问道。
“醒了,但身体还有些虚弱,待再静养几日便好了。”伯兮憨憨地点点头,笑着继续说道:“方才我送走的,就是来替子容看伤的区老先生。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区老先生可是蓟城有名望的巫医,平日都很难请到的,竟在我们回庄当天,便不请自来,直言说是为子容疗伤呢。”
”他怎知道子容?“竹芷一听,也有些惊讶地问道。
”烈阳毒辣,竹芷师妹,我们边走边说罢。“感受到一股热风袭来,本就微胖的伯兮有些燥热,虽在竹芷身边凉意袭袭,但仍旧焦急说道。
”恩。“竹芷答道,随着伯兮向高台走去。
“那区老先生来给子容治伤,我们也都很是惊讶,后来我便向老先生身边的医童细问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在太行山时,我们从那山犭军手中救下的姑娘,跑去央求区老先生来为子容治伤的。”上了高台,伯兮遂继续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竹芷这才放心。
“不过,岁英师兄说,那小姑娘也不简单,太行山时看她所着衣饰,便知非平常百姓家的女儿,现今又能请动这般有名望的巫医,身份定是不寻常。”伯兮又说道。
”呼~呼~“而就在此时,两人刚走过半数石阶,上空忽然乌云笼罩,狂怒起了一阵刺骨寒风,高台下的大道上,尘土飞扬。
”这是怎么了?“猛然被寒风吹得一阵哆嗦的伯兮,忙收起竹叶簦,仰头看着上空,满脸惊愕道。
竹芷更是不解,回身看向台阶下的飞扬尘土,以及大道边被寒风压弯了腰肢的小树,除讶异外,内心忽生出一股莫名的悲伤。寒风吼过,乌云里竟开始出乎意料地飘下了零落雪花。
“炎炎暑季,竟下雪了?真是怪哉!怪哉!”伯兮一见,惊吓得连连叫道。
“走吧。”伯兮的话惊醒了望着飞雪出神的竹芷,她淡淡说完,便独自上了台阶,伯兮随即默默在后跟着。上到高台,飘雪忽而停住,空中云散风止,又换来炎炎烈日,伯兮恍惚,反倒怀疑方才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遂将此事抛之脑后,带着竹芷继续前行。
“这是云庄门塾,专为入门弟子学习教化之所。”伯兮引着竹芷穿过一条山林小道,跨过一座巍峨的大门,现在眼前的是个偌大的庭院,大门左侧有一室,室内整齐摆着数张案桌和软草席垫,伯兮便向竹芷解释道。竹芷只淡淡点了点头,转头向庭院望去,院内几棵糠椴树各自植于四处角落,庭院中央的石案上斜立着一个圆形日晷。越过日晷,正前方数个石阶之上,一座青瓦白墙的堂屋屹立在前。
“这堂前啊,是待客和宴饮之地,左右两侧的厢间也是为宾客所备,堂后才是我们和师父的居室。”伯兮继续引着竹芷上了西面台阶,进入堂屋,堂内干净整洁,东西两侧的厢间之门紧闭着,四个墙柱边都各立着两盏五尺之高的云纹铜灯架,一张硕大的木雕彩绘花鸟红漆座屏立于堂内正上方,座屏前,三张云纹沿边的案桌依主次摆放着,案桌上又各放着一盏木雕镂空的小人形灯座。
“伯兮师兄,先带我去拜见师伯吧。”这时,竹芷也无心再观赏,便急切开口说道。
“这.....师父因骨湿症,这几日都一直只能呆在居室内,且这后院居室皆是男子住处,我不便带你过去,你且等几日,待师父恢复些,也不迟。”伯兮犹豫片刻后,有些为难地说道。他们云庄向来只有男弟子,故而,堂后从不让女子踏入。
“是我不晓规矩。”竹芷这才恍然,这里是燕山云庄,非如赤云谷那般随意。
“无妨无妨。”伯兮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