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一月三日成灰的过往
李成辉他今天突然开窍了,他竟然主动提出给我讲他和他那个追不到的女孩子的故事。
“君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那些歌是写给谁的吗,我今天给你说说,你听不听?”
成灰坐在我的床头上,抚摸着他的吉他,眼神中略带忧伤。
“我也没有特别想听,如果,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听。”
我倒不是不想听,毕竟我也问过他几次了,只是他每次都一笑而过,慢慢的我也就没有那么想知道了,但今天他竟然想不开的主动提出来了,这还是让我很吃惊的——我寻思着不会是放假把他给放傻了吧?
“没事,都不是大事,我早就看开了。”
他稍稍抬了抬头,看着我,笑容收敛却很灿烂,我点了点头。他见我坐好了,就开始慢慢叙述——可能是我们这些文学院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这样一个毛病吧,就是一旦讲起亲身经历来都有些像讲童话故事或是言情小说,所以接下来成灰的话在你们听来可能会有些矫情,但是他真的很投入、很动情——总之,对于成灰说的话还请您见谅。
“我和她是在初中三年级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搬家,恰好又搬到了她隔壁,那天我上楼时,她正好下楼,她看到我们一家是要往她隔壁搬,她就热情的帮了忙——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不仅不喜欢她,甚至还有点烦她——她太热情太活泼了,性格就是初中时代最常见的那种乖乖女性格。”
成灰说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笑容里有回忆、有苦涩。
“不巧的是我被分到了她们班,我们又住同一栋楼,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们就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刚开始的时候我很不习惯,也从不会去主动等她,但她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不管我对她多冷淡,她都是拍拍我的肩,笑的很灿烂的跟我打招呼——我是转校生,没什么朋友,然后她就成了我的朋友。”
今天外面的风挺大的,吹的窗户直作响,光秃秃的白杨树晃动着满是结痂的枝干,太过纤细的枝条纷纷掉落了下来。
“她的话特别多,一路上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开始的时候我还很不耐烦的吼她说‘你能不能安静点’,她听后总是立刻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跟我道歉,然后过一会她就又开始哇啦哇啦的说起来了——很令人头大,不过,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她不说我倒还感觉少点什么。”
成灰的表情很无奈,从他眼中我似是看到了他和她走在大街上的过往。
“我问过她为什么那么爱说话,她说也没有了,说自己以前的话也不多,说自己就只是不喜欢两个人在一起时气氛太尴尬罢了,说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全都由我说了。”
我愣了愣,这种感觉我也有过,这种做法我也试过——那种像是扮演小丑来取悦别人的感觉真的很落寞。
“高中时我俩考进了同一所学校,还在一个班。”成灰冲我侧侧头,笑的很无辜“高二时她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同学,她跟我说了——她什么都跟我说,对我没有秘密。我点点头说知道了,她说以后就不跟我一起走了——听到这句话时我竟然有些失落——人很奇怪吧,我明明不喜欢她,可还会舍不得她,也不想让她和别人在一起——君儿,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看着成灰那自嘲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这种表情,我有些后悔听这个故事了——我低下头,没接话。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她偶尔也会来陪陪我,可是这就只是在徒增我的失落和孤独。她谈恋爱的那段时间里,我也谈过几次,可是都是不了了之了——君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感受,就是你觉得身边所有的人都比不过她,不管她们到底有多好,但你就是认为她们都比不了她,在你心里她才是最好的那个——跟她们在一起我没感觉,而且我也不想浪费她们的感情,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成灰的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烟掏了出来,他冲我歉意的笑了笑,我也笑了。
“高三时,她和那个男生分手了,是那个男生主动提出来的,原因是他接受不了异地恋——男生太优秀了,她比不了,可是他竟然连让她努力的机会都没给她。分手的那天她跟我一起走回了家,在路上她很平静的告诉了我这件事,我问她还喜欢他吗,她点头说喜欢,可她连哭都没哭,甚至嘴角还挂着笑——我却看的很心疼。”
成灰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至少有一个月零十天了,可是今天他一抽就抽的这么猛——话还没说几句,烟就已经下去了大半支,我看着他,没阻止他。
“那以后的一两个月里,她的话就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她说她忍受不了沉默,可是她却非常沉默。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把叫出来,跟她表白了,她笑了,拍着我的肩说‘李成辉,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那时的我比较大男子主义,根本就不会去关心别人的想法,我怎么想的就怎么去说,所以我没有察觉到她的失落,我还是坚定的说了‘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然后她哭了——她跟那么喜欢的那个男生分手时都没哭,听到我说这句话时却哭了。”
走廊里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吵闹的声音了——看来是下课了。
“这以后她有一个星期没见我,我去找她,她总是找借口推辞,然后她自己出去旅游了,我们本来是说好一起去的,结果是她自己去了。在她出去旅游的第十三天,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我打电话跟她道歉,她笑笑说这个事以后再谈。三天后她回来了,她找到我说‘没事,开玩笑嘛,我原谅你了’,那天我们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她的爸妈随着她上大学也搬家了,搬家那天她都没跟我说,还默默的把联系方式给换了。”
成灰看看窗户外,然后转过头冲我笑了,他说:“君儿,故事我讲完了,是不是很无聊?”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不过他也没打算要我的回答。
“他们也都快回来了,我来给你唱首歌吧。”
我点点头,他低下头,深情地盯着他那把深红色的吉他,慢慢的弹着,声音很低沉,还有点沙哑——这次他没再唱他那首无题的歌曲,他唱的是一首我也很喜欢的歌,叫《花房姑娘》: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这时我才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
宿舍门推开了,张硕那张胡子拉碴的大脸立刻就出现在了我眼前,他挥挥手,冲我俩说着什么,可我的耳边还是李成辉说的那几句话:
“君儿,你知道吗,有些人看起来原谅你了,其实是因为你在她心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君儿,都说爱一个人要说出口,但是,如果你和她的未来是以再也不见或是割断联系为结局的,除非你能忍受的了,否则,还是不要开口了。”
我看看他,他还在用心的唱着这首歌,我的心里顿时一片荒凉——李成辉,你那表情哪里像是看开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