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游子归乡了,南飞的雁子回巢了,
凄清的风儿吹来了,逝去的故乡不在了。
你忧愁,雁忧愁,
你哀叹,雁哀叹,
你起身,雁起身,
你还在,雁不在。
……
孤落时节,流星垂落天际,北斗的光格外灿烂,好像是夜晚的另一个太阳。
坛城忽然响起了一首歌,一首寂寥孤独的歌,没有人知道是谁在唱,好像是天空在唱,也好像是脚下的土地在唱,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坛城的居民们深深沉浸在这优美孤独的歌里。
忽然起雾了,坛城白日里繁华的街道显得冷清,不宽的街道悠远缠绵,那里有一个青年人站在街道上,一袭白衣,独自一人。
他抬头看天,保持着这让人脖子酸的姿势已经很久了,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笑了,微微一笑但却让人为他感伤,因为他笑着笑着,哭了。
……
“雯雯有‘照瞳’,或许能看到阴阳交汇。”
墨术大师驱散附近的薄雾,众人的身影得以显露,不过淡淡的忧伤仍然飘荡在街巷四周。
老院子里那棵老槐树轻轻摇了摇枝桠,上面挂着一根白丝,随风摇曳,似是在呼唤什么。
两个老人和一个男孩站在一起,女孩站在不远处,但那白衣青年却不知不觉间离得远了。
……
柳长岁一人立在街道的尽头,街道上吹起微风,卷起他的长袖,如果不是众人又擦了擦眼睛,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要乘风而去。
“你说天叫琉生,那你叫什么?”紫色的六芒星在太阳下山后格外亮眼,沐雯雯问柳长岁,语气带着些许凄厉。
刚才她顺着柳长岁的目光看到了一片流血的世界,他会招来灾祸与不详!
“你到底叫什么!?”沐雯雯嘶吼,状若疯狂的女孩竟然带着一丝凄凉,左眼里紫色六芒星更加闪亮,那是不甘的眼神。
……
沐灿和墨术大师戒备看着街头那青年,各自的手里都有莫名的力量在聚集。
不知为何,虽然感知不到那青年的灵力,但“天生”境的直觉警告着这两个老人,接下来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
“雯雯姐。”墨刄担忧地看着沐雯雯,他感到不安,很担心这个认识不久的女孩。
……
“他叫琉生,我名长岁。”
柳长岁的声音很淡然,就像是清水一样流过众人的心中,带走了大多数的负面情绪。
墨术大师和沐灿竟感到内心空灵,宛若进入了仙境,飘飘欲仙,极为醉人。
沐雯雯觉得如沐舂风,内心的担忧竟减轻了许多。
只有墨刄,身为男孩子的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抬头看了看天,孤落时辰很短,这时候已经快要过去,流星垂落到极远处的地平线,但为何不安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突然,天空又出现了一颗流星,孤落时辰并没有结束!
相反,孤落时辰这才刚刚开始!因为那刚出现的流星后面又出现了另一颗流星,流星雨!
孤落时辰的流星雨!
……
墨刄瞪大了眼,他看到了某些不可名状的事物,好像天空中有一匹战马在奔腾嘶吼,骑在它上面的将士虽泣血但仍一往无前。
那个方向是?
坛城的“守灵”,是的,那个老得快要死了了坛城“守灵”。
守灵是一座城市镇守一方的珍兽,坛城虽是小城,但也有自己的守灵。
据传言说,坛城的守灵是一朵花,只不过听闻坛城守灵快要老死了,城主府的人守在那间供奉的阁楼只让人献上祭品,却不让坛城百姓祭拜。
墨刄曾在阁楼外面感受过那里面的气息,他闻到了一股枯朽的香味,就像是老树枯了之后树叶腐败的清香。
墨术大师曾经对墨刄说过,传说,坛城守灵是唯一一朵从“天宫时代”存活下来的彼岸花,很少有人知道这则传说,所以坛城守灵才名不经传。
“彼岸花,孤落时辰,阴阳交汇,天宫……”
墨刄脑海飞快梳理着任何有用的信息,就在他觉得快要抓到什么的时候,他看到那青年动了。
那个青年说他名为长岁,是他叫长岁,还是他姓什么名长岁?
……
“长岁,琉生,长岁,琉生……”
沐雯雯自言自语,她看到那青年动了,是朝着她的方向。
沐雯雯感到了更多的舒适,就像她很小时依稀记得的母亲怀抱,温暖、温热、温柔,但左眼更加灼热,沐雯雯只感觉左眼烧起来了一样,这滚烫的灼热驱散心中升起的舒适,就好像是身体本能地,想要抵抗恶魔的诱惑。
“长岁,琉生,长岁……琉生长岁!”
沐雯雯忽然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杂记,关于天宫的杂记,作者是谁记不清了,但她记得里面有提到,天宫之主“天”并没有名字,但“天”曾有一个哥哥,叫琉生长岁,姓琉生,名长岁!
琉生长岁司轮回六道,是地狱之主,传闻他喜好杀戮,嗜血成性,是不折不扣的恶鬼。
后来,琉生长岁和“天”在天下第一山决裂,他们有过一场大战,最后“天”镇杀琉生长岁,自此世界上只有天宫没有地狱,人间所有人得以长生不死,这就是那本杂记讲述的故事。
……
“你是琉生长岁!?”沐雯雯盯着越来越近的白衣青年,内心骇然。
“琉生长岁?”
柳长岁顿了顿脚步,继续朝着女孩走来。
“不对,我叫柳长岁,他叫柳长……琉生。”
柳长岁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动容,但也仅仅是些许,动容过后还是那般淡然。
或许这种淡然已经可以叫做是“安静”了,安静到冷静,冷静到冷酷!
他已近妖!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安静而“静”了!
……
“嘀嗒!”豆大的汗珠落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出奇的响。
柳长岁越来越靠近沐雯雯,墨刄不安的心更加躁动,他想要拼命嘶吼,让墨术大师快点杀了那个恶魔般的青年,但喉结还未滚动就被咽下的唾液给淹了回去,他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不是灵力压制,但来自心底恐惧却是那么深刻,那好像是来自血液的诅咒,是铭刻在骨头里的恐怖,只是注视着那青年就近乎用尽了墨刄的力气。
墨刄僵硬地转动眼珠,却看到了让他绝望的场景,墨术大师和沐灿竟已昏厥。
奇怪的是,他们苍老的脸上更加红润,沐灿眼角的鱼尾纹消失,这像是逆向生长,也像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
“我想回去了,你能让我回去吗?”
柳长岁终于走到了沐雯雯面前,只比沐雯雯高半个身子的他却像一座大山,沐雯雯感到压抑,这一瞬间她所有舒适的感觉都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是忽然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沐雯雯瘫坐在地上,无助且无力!
左眼传来的灼热也被这从心底升出的恶寒无情浇灭!
恐惧!直指死亡的恐惧!
无助且绝望,晶莹的泪水弥漫了在女孩的脸上。
十岁的女孩从小就接受病痛折磨,死神无时无刻不在她身后追赶着她,她已经受够了这种绝望,此时此刻只能用泪水来诠释自己的委屈和痛楚。
“我出了一趟远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柳长岁好像没有看到女孩在流泪,他自言自语,语气漠然,但他却又像是在向沐雯雯求助,眼神真诚。
“你把我带了出来,你一定知道我回家的路对不对,对不对!?”
柳长岁的情绪突然不稳定,他像个疯子面目狰狞,但他却怀着希冀的眼神看着沐雯雯,可是流泪的女孩又怎能听到他的呐喊?
“我想回去,你带我回去!”
柳长岁伸出手,那只手像是女孩子一样浅葱如玉,他抓向女孩的肩膀,好像是要带走她。
“啪!”柳长岁抓到了东西,但却不是女孩的肩膀,是一个男孩的脖子。
……
墨刄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竟挡在了沐雯雯的前面,但楞头冲过来的他只记得用瘦小的身板挡住那恶魔的手。
身高差距,柳长岁抓到了墨刄的脖子。
“让开!”
柳长岁微微用力,墨刄立刻痛苦地嘶吼。
墨刄嘶吼,某种从脖子上传来的诡异,那诡异感像是一道烙印,从柳长岁手中传来,如冰山般寒冷,直接流淌进男孩的血液,顺着血管淌进心脏,彻心的寒冷!
墨刄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即使他微微退后一步,就可以挣脱柳长岁握得不紧的手。
墨刄想,既然站出来了,那就不准备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