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凝殇公子
有道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间屋子刚开始看来脏乱不堪,但一整理好了,倒还挺整洁的,虽然这在城内简直就像大户人家中的那些柴房一样,甚至比柴房还要不如,不过凝殇与尹青枫两人却是打心底里喜欢,这朴实,简素在世人眼中是贫穷,而在某些人眼中,是另一种富有。
尹青枫笑道:“一切都好了,日后我们便永世居住在这儿,饿了吃野果,困了便睡觉,世人劳劳碌碌一生,倒也不一定比我们一日过得快活。”
凝殇正想象着那世外桃源的居住该有多么快乐时,眼睛中却出现了一个不明的物体,那是一口箱子,很大的箱子,锁头半掩着,还向尹青枫道:“义父,那是什么?”尹青枫道:“那应该是以前的柔情谷主留下的东西,来看看。”
两人打开了那口箱子,里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只不过是一些诗词画卷,笔墨纸砚,凝殇道:“那柔情谷主倒真是个好人,走了还不忘留下这么些个玩意。”一卷卷看,一本本地翻,本来还以为只是一些普通的诗画,看清楚了才知道,这些都是历代名人的墨宝奇珍,甚至还有未被史书记录下来的,凝殇不禁惊呼道:“这些可是借鉴临摹的好东西。”尹青枫笑道:“你莫不知这些东西若是在外面,随便一幅可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
“那么我们把它拿去外面变卖了罢,也好换些酒钱。”凝殇一边欣赏,一边道,尹青枫正色道:“殇儿你须记住,我们此生此世,不得再出谷一步,这些东西在我们手里只能是玩物,绝不可有拿它们图富贵的想法。”凝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尹青枫还接着道:“你可想知道你爹娘是何人?”
凝殇虽然心中一动,不过一想起自己十岁罢,未见其一面,还怒道:“不想。”尹青枫诧异道:“为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常常向我追问,只不过当时你年龄小,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你爹是……”凝殇打断道:“我不想,也懒得知道他是谁,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你。”
尹芸枫叹了口气,道:“你不想知道也罢,知道了也未必有好处。”凝殇只顾把玩那些诗画,何有闲工夫听尹青枫道何?只拿起一把扇子,喃喃道:“这扇子倒也乖巧,只不过似是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白纸扇上面正反两面,一面惟书‘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另一面却是空空白白,什么都没有。
“殇儿可知这是谁人的名句?”尹青枫笑道,凝殇道:“此句应是出自渔父,乃屈原和一名渔翁对话时所云。”尹青枫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还道:“屈原的品质是值得学习的,你须谨记,纵然世人皆醉不醒,皆浊而你独清,你亦不可将自身这洁白之躯,陷入那污淖之地,懂了吗?”凝殇起身笑道:“这屈原是才人我自认同,可他投江自尽这事我倒不解了,若他怀才而不遇,不被世人认同,大不了随陶渊明般隐世绝尘,何故将自己七尺之躯,陷入那江水之中?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明自己之志,我可不想这样,纵然是得后人千古传颂,还不过是寂寞身后事罢了。”
尹青枫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中,凝殇还取笔墨,将那扇子背后又添四字‘凝殇公子’。
“这是什么意思?”尹青枫问,凝殇笑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屈原死了,我便索性再当一个屈原,一个截然不同的屈原。从今以后,我便自号凝殇公子,还将那凝殇公子,公子凝殇传成佳话,叫世人醒悟,权财名利皆为空谈,还是凝殇之人,方不枉此生一行。”
“但愿吧,若你真能凝殇,确是不枉此生一行,只恐你凝不住。”尹青枫叹气道,还接着道:“随我来。”
两人来到了柔情谷出口。
凝殇扯开了手,问道:“来这里干嘛?莫不是不要在这谷中住了?”尹青枫道:“我是怕这柔情谷地处偏幽,被山野猛兽侵犯,于是来这儿布些机关,便也不怕别人来扰了。”凝殇笑道:“原来义父也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尹青枫道:“这是后山的毒花毒草,我索性采了些来用。”从怀中掏出来,看那花草长得异常艳丽,谁人又会想到,在如此美丽的背后会是致命的毒呢?
“你放了这些毒花草,若毒死了我怎么办?”凝殇坐在了那块刻着柔情谷的石碑上,笑道。尹青枫道:“按照本草纲目上面记载,这种毒花草只有使人昏迷的作用,不会死人,不过嘛……”凝殇道:“若没有解药,还是会死掉。”尹青枫点了点头,又道:“所以呀,你最好老实点,整日不要老是乱跑,害我找不到你。”
“好了好了,少说废话,先种下来吧,天快黑了,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凝殇不耐烦道,四处张望着,尹青枫则迅速地将那一朵朵致命的花草种了下来,一朵,两朵……“慢死了,慢死了,我来。”凝殇一把夺过,一起陷入劳碌中。
过了许久,凝殇才伸展着手脚,长叹道:“终于弄好了,真麻烦。”尹青枫道:“我回去就去配解药,你我各在身上藏一些,以后小心点,知道了没?”凝殇不理会他说什么,啰嗦死,又把身体倒仰,欲休息会,却见那石碑上的柔情谷三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义父你等等我。”尹青枫还没反应过来,凝殇已经像一把箭似地冲回屋子,拿了笔墨过来,“你拿这个做什么?”凝殇道:“柔情谷这个名字太过女子,我索性将他改成凝殇谷罢了。”将那石头翻转过去,又在对面写上三字:“凝殇谷。”
两人又在谷中过了几月,只觉好生悠闲,不禁更喜这块人间仙境,殊不知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往往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