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45年。
一月。
梵蒂冈其西属富人区。
穿过曲折的羊肠小道,绕过各式各样的花坛,在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庄园。
庄园的门是黑漆雕花式,两旁站有身穿银灰色盔甲的骑士,他们手持矛和盾,只在黑夜中露出一双赭黑色的眼。
这是梵蒂冈其王室才会享有的死骑士。
远处连绵的别墅灯火通明,璀璨夺目。
只有门前是寂静黑暗的。
而这里,还站着一个女人,她刚从秀场上赶回来,白色的及膝婚纱还来不及褪去,裙摆上已沾上褐色的土壤,脚上银色的高跟鞋磨破了她脆弱的脚踝,就连盘起的发都已经凌乱,几缕黑发垂在耳畔,她面色苍白。
她是这座庄园的主人,戴大小姐,戴安娜。
“这是我家,让我进去。”她咬着牙发话。
“戴小姐,这里不是你家。”两位骑士齐声回话,掷地有声。
戴安娜摇头,她指着栅栏内,远处的一幢巨大的雪白色独栋别墅,一字一顿,“这是戴家,我是戴家的大小姐,这是我家。”
“您记错了。”
她不再废话,提起裙摆,侧身要穿过长矛,骑士们对视一眼,在长矛上发力,轻而易举地将她与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戴安娜向后趔趄了几步,摔倒在大理石地砖上,他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戴小姐,回家吧。”
她仰起头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戴安娜用手撑着艰难的爬起来,她不理会脚踝上钻心的痛,她拖着受伤的脚,倔强不屈地要往里走。
“戴小姐。”他们发出最后的警告。
她不理也不听,一意孤行。
这时,有男人撑着伞从别墅内走出,他揽着一位女子的腰,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戴安娜…?”
她迟钝地抬起头,瞧见那张脸的一瞬间,张嘴要说话,喉咙里却没有声音。
骄傲,我不要。
我要说话,我得求他。
“你…知道吧,这里是我家,是戴家。”她尝试性的开口,生涩而无力。
“对啊,”男人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女伴揪了一下腰,他嘶了一声,在想起什么后赶紧推翻之前的一切,“不是。这里不是你家。戴安娜,这里是君家,这是君先生的家。”
“君先生……”她喃喃细语,男人一声不吭的与她擦肩而过,揽着女伴走上一辆轿车。
就在这时,她明显看见自己手肘内侧的印记有亮光一闪而过,她失神了一瞬,连忙翻开,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在见到那片灰白色的狼型轮廓消失后,她猛然抬头,看见栅栏上隐隐出现的一个新的印记。
她看的一清二楚,是一片羽毛。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戴安娜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她漆黑的眼里有盈盈泪光。
雨,雨,到处都是雨。
她手足无措的立在戴家门前,倾盆的雨连着惊雷轰然滚下。
她顷刻间被雨泼湿,颊边沾着黏腻的发丝,发上挽着的珍珠发饰尽数掉落在地砖上,声响被雨声覆盖,珍珠也被肆意的风卷走,她纤细的脖颈上系着的银色珍珠项链上凝着小颗的雨珠,戴安娜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不论有多少宾客从内出来,又有多少宾客进去,他们尽情欢笑,他们高声评价,他们窃窃私语,她都当做没听见。
夜色浓稠至深,转而天边有浮现的鱼肚白,再有轻微的曙光,她也只是站着。
君雁鸣坐在后车座瞧见她时,是看见她瘦削的下巴,和低垂着的眼睑。
他叼着烟嗤笑。
她还未注意到来往的车辆,浑然不觉的盯着地上一滩滩的水洼。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能拧出水来,乌黑的发如今是一团乱麻,狼狈的无可救药。
“先生…?”
君雁鸣抬了抬眉骨,不容置疑道:“开车。”
黑色宾利行驶过她身侧,一张白色的纸飘落在她身侧。
戴安娜晃了一下神,她回神,恰好和他四目相对。
君雁鸣笑的漫不经心。
她弯身去捡那张纸,却看见纸上红色印章边印着的几个黑色粗体大字。
帝国人民法院传单。
被传召人姓名:戴安娜。
传唤事由:谋杀亲生父母未遂。